。_以償

（痛痛飛走。）

（你還有我。）

假使，受傷與傷害得以終止，人哪願意償付多少代價，讓每一滴滾燙的淚皆被撫慰，每一顆疲憊的心有家可歸，每個孩子能平安長大。

縱使不是每個疑問俱能回答，可是，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等待雨停後搭起的彩虹橋梁，雲朵再度啟程航向，蝴蝶再次翩然翅膀，以及陽光，就如你的笑容一樣。

流血，止血，癒合，結痂，再流血，再止血，再癒合……如是重複的過程，他們早已不陌生，打自老紳士繼承圓桌代號的那一刻，打從小騎士的家庭露面了繼父那一日。

穿上盔甲之後，大大小小的傷有增無減，而即便再防備的袍鎧，仍避不過千萬種方式的加害。

教堂門外那聲槍響，遺留不僅日後無預警的偏頭痛，更鑿穿了碎裂的記憶在他與他的心口。曾經無數夜半的夢魘，是他或他驚醒在整片無以喘息無法掙開的血海，披著微涼幕色下床，洗把臉以水冷靜思量，最後猶能擁著枕邊人闔起眼，讓時間迎迓朝曦，而非又一夜獨酌沉默的菸灰和酒杯。

閉上眼，我知道你仍在身邊，在每一個明天，那就是全世界。

疼痛過後是不是能學得教誨，收穫成長，每每磕破膝蓋依舊咬緊牙關站起來。

不過另一種酸疼，起初雖也不易耐忍──畢竟老紳士宏器偉岸，小騎士欲全然納合並不簡單。可待習慣了開口，遂將襲來洶湧極樂，再深入的觸及猶似遠遠不夠，快意一波攀上一波，他們親吻著唇齒之間彼此的名字，每一下心跳咸為怦然，每一聲呼吸均是呼喚。因愛結合，比愛更為深刻。

還有另一些痛，或輕或重，卻都是甜蜜的承受。小魚兒在羊水游呀游的胎動，泌乳的脹痛，以及許是此生唯一的、比千刀萬剮更猛烈的臨盆劇痛──在產房已不知哭喊著什麼的當下，小騎士模模糊糊記得他不斷不斷告訴老紳士他愛他。我愛你。我愛你。這輩子我只愛你。

我也愛你，親愛的，你們是我此生唯一的愛。吾愛。緊緊握著小騎士的手，老紳士眼眶噙著淚，在浩瀚宇宙中，他們啊誰不是滄海一粟，然而滄海桑田，任海枯石爛，他是他最初與最後的誓言，執手無悔的同願。

然後，是流星劃破夜空般第一聲嬰啼，在星星上住了好久好久的小王子，在雪花紛紛的節日降生在他們懷裡，小小的生命如斯溫熱，如若愛發燙在他們眼中，在心中。

親愛的孩子，謝謝你來到我們身邊，來到這個世界，讓我們相信奇蹟，相信永遠。

初來乍到的小寶寶，儘管百般呵護，但如同每個小嬰兒有自我和外界的時差、自我的喜怒哀樂、自我的吃喝玩樂，邁出成長的步伐，期間不乏各式字面意義上的跌跌撞撞，更甚橫衝直撞。

吐奶溢奶，換尿布洗屁屁，眼淚鼻涕，口水滴呀滴，副食品成了人體彩繪的新材料，最佳佐味是隨時可得自己的小手小腳，爬來爬去在大床爬不下來怕得哇哇大哭，扶著小床圍欄想站結果卡到小腳丫也放聲大哭，半夜翻身醒來沒看到爸爸爹地更是嚎啕大哭……

「PAPADADA！」

噯，分明上一秒還哭得像融化的小雪人呢，讓爸爸爹地抱起，小傢伙即甜甜糯糯地喊。老紳士抱著小娃娃輕輕拍背，小騎士輕輕揩拭小臉頰上的淚，蹭蹭小鼻子搔癢，小寶寶咯咯笑扭啊扭，幾顆小白牙似光潔小貝殼，漫漫時流，他是他們孕育出的小小真珠，生命贈予最美好的禮物。

雖說頑皮如小人曾在嬰兒床欄、樓梯間隔板、沙發縫、茶几底下、學步推車卡到腳，但成熟如大人（魔法教父對此打上一個大問號），難免也有失足的時候。

「小不點跟DADA九，腳蕉鼻會痛痛呢。」

小手捉著樓梯扶手，另一只小爪子緊緊牽著小騎士，已能自行走好一段路的小傢伙專心踏出每一步，自告奮勇當開路小先鋒。樓梯底下，老紳士注視一大一小家人的身影，對於孩子純真的心意，自然萬般珍惜。

前一天，看著老紳士攙扶小騎士慢慢走，小娃娃靈機一動，從房間抱出好幾隻布偶，打算每一階放一隻，理由是大家會保護爹地的腳不痛、也會保護爸爸不要跌倒，這樣就不用怕怕了。

其實，小騎士的扭傷並不太嚴重，前一回任務尾聲為了甩開敵人，跳下陽台時他不禁錯覺一種複習，曩昔躲避警察和繼父手下而習得的跑酷，眼下血脈賁張地重演，只不過現在他已有了能回去的家。

墜落在滿載紙箱的貨車還算計畫內，但扭到腳硬生生往旁邊一拐絕對是意料之外。說實話很糗，尤其回總部聽到魔法師意有所指勸告他們「任務前一晚避免激烈運動」，小騎士忍著沒做鬼臉，倒是大大方方讓老紳士以公主抱帶往醫療室，離開前留下一抹勝利手勢，成功獲得魔法教父華麗白眼一對。

「PAPA匝藥藥，小不點呼呼──」

好容易下樓來到客廳，小娃娃連忙要爹地在沙發坐好，請爸爸幫忙換藥，旋即又踩著一雙小胖腿不知溜去哪裡，狗兒也跟著小主人跑了過去。

「今天感覺有好點嗎，親愛的？」

輕柔地將小丈夫拐傷的右腳枕於膝上，老紳士茶色的眼底斟滿憂尋，儘管醫生說了傷勢不重，叮囑與疇昔他拐傷時大同小異，可仍舊掛慮。

聞言，小騎士微微噘起嘴，與小傢伙如出一轍的綠眼睛一會兒轉向左、一會兒轉往右，旋後促狹地朝老丈夫眨眨眼，右腳甚且在對方腿上蹭了幾下。

「也許晚上你幫我打一針會好得更快，Mr. Hart。」

「PAPA跟DADA打針，小不點會綁幾乃！」

大人的打針遊戲才起頭，小人當即插話跑了過來，兩只小手還抓著一卷衛生紙，約莫是從廁所拿來的。

原本見衛生紙還一頭霧水，捕捉到關鍵字，臆測小娃娃把紙張當作繃帶，老紳士接過那卷紙，看小傢伙抬起小胖腿爬上沙發，再滿臉堅忍地抱住小騎士，大約是因為打針好痛，像是他們帶他去打預防針時，抱抱就比較不痛了喔。

「謝謝你，小不點，不過爹地現在還不用打針，爸爸也會負責綁起來，不用擔心。」

輕撫小娃娃的手背，答覆的語氣理所應然，雲淡風輕。看著小騎士挑起眉，老紳士誠摯無害地淺勾唇線，那句話無論是邀約或預約，他們自會守約。

不要怕喔，打針不痛。

痛的話，那就咬穿針人一口，禮尚往來吧。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衛生紙XD遲到的賀文嗚><松露生日快樂\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