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寶寶睡，乖乖睡，你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疇昔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第一盞燈將夜幕點亮之後，時差也許從此更近乎精神上的定義，或早或遲，或生或死。

由於職務長年充滿不確定性，加之年歲增長的生理變化，老紳士鮮有真正熟睡的時段。小騎士雖不算晝伏夜出，但夜裡常被繼父對母親施暴的哭聲驚醒，一夜好夢早已不再可能。

不過，當他們決定牽起彼此的手，獨居若干春秋的房契住進另一個名字，枕邊起伏是得以安心的呼吸，擁抱如斯溫暖，賴床因此自然而然，晏起更顯得理所應然。

是一雙較之略小的腳掌輕輕踩上稍大的腳背，膝蓋微曲磨磨蹭蹭助燃體溫升高的反應，埋首在灼熱的脈動囓下獨占的簽章，嵌著薄繭的修長指腹摩娑腰際猶若撫琴。心跳滾燙，顫抖是思考失序，無須睜開眼，相依的吐息每一聲均為愛的發音。

於是開口，於是赤裸，於是相擁，於是十指相扣，於是深愛著幾乎疼痛。他在他之中如若他在他心中，再不要放開手。

因為，他們將彼此珍視在眼中，愛是所有也是唯一的理由。

只是，大人能妥協不固定的睡眠，不代表小人也甘願。況且，他們哪裡捨得。

從產房回到臥房，初來乍到的小生命，泡在羊水裡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天光與夜色都還不習慣。再者，頭幾個月，睡一睡還得被叫醒起來喝奶，面對這般擾人清夢的惡行，小瞌睡蟲不時以吐奶抗議，或乾脆拉了滿尿布，老紳士和小騎士只得挽起袖子把小屁屁洗乾淨。

「洗好不會臭屁屁啦，小搗蛋。」

換好新尿布，小騎士捏著肉嘟嘟小腳丫忍不住親兩口，給搔得癢了，小寶寶縮起小胖腿樂嘻嘻，才不記得要生氣。

倘使必須出差幾天或臨時支援，倒也不必太掛慮，老紳士在小騎士孕期已是悉心照料且願意學習的良伴，溫奶陪玩洗澡包尿布業已駕輕就熟，哄睡則慢慢進步中。

約莫幾次睡得迷迷糊糊，在爸爸懷裡蹭呀蹭就是蹭不到奶喝，若睡前不是讓爹地抱著，小傢伙往往會鬧脾氣哼哼好一陣。幸而，老紳士鍥而不捨，輕輕摸摸頭揉揉背拍拍小屁屁，搭配不同語言的搖籃曲，譜成最溫柔的背景音樂，在奶瓶的夢中織成花瓣小被被，呵護小王子睡夢香甜。

「小不點，好好睡，每顆星星都陪你許願……」

每一顆星星，都聽著你的願望，描繪將來你起飛的航向。

無論何時何地是你的前往，親愛的你呀，我們在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就像我們在你心裡一樣。

吃喝玩樂，是小娃娃每日的主要功課，但長大總是伴隨許多成長痛，生理與心理方面。

一天天慢慢長高長胖，雖然吃飽飽睡飽飽更玩得飽飽，但，遇到脹氣或長牙這類身體不舒服的情狀，不吃飯不睡覺不好笑，小寶寶這不要那不要，只想要爸爸爹地抱抱。

抑或，魔法教父施法，痛痛蟲快快消失，臭臭蟲立刻跑遠。

「噠嘰啾──」

「嗯，沒錯，小柯基，只要你吃飽有力氣了，痛痛蟲就不敢嚇你。」

「NI，嘎啵！」

「你的推論很正確，小柯基，那些痛痛蟲都是可惡的不良分子，好在你是一位非常勇敢的小勇士，一點也不怕痛痛蟲，這證明你擁有堅忍的心智。」

拜託、試問醫療部有哪個人知道痛痛蟲是什麼東西──坐在裁縫店會議桌，看著正顏厲色抱起小教子溝通的魔法師，小騎士轉了轉手上的鋼筆挑起眉，老紳士神色自若端起茗香淺啜，老友的傻教父病已病入膏肓，不見好轉跡象，索性便習以為常。

「小柯基，你看奶瓶上的太陽圖案，這表示你喝下了太陽的力量。」

「叭哆──嘛！」

這回，轉動世界的小太陽又一次成功令魔法教父瘋狂。在KSM，太陽神的名諱不叫阿波羅，而是mini Hart。

在總部或裁縫店，儘管教父的魔法多少撫慰小小的心靈，然而，長牙終究不適，白天又不留心玩得太歡躍，小娃娃好累想睡了，可是又累得睡不著，癟起小嘴巴哼哼嚶嚶，在雙親的懷抱扭呀扭地掙扎。

「爸爸知道你很累，不用怕睡覺，小不點，明天起床可以繼續玩你喜歡的遊戲。」

抱著小傢伙在主臥信步，紅睡袍給一雙小胖手揪著儼若依靠，老紳士騰出一只手將窗帘掩得更多幾分，指尖隱約縈繞一絲甜暖奶香。尚不太晚，房內檯燈暈黃，室外零星醒著幾戶燈火，如是平凡而平靜的時候，何其可貴，寧馨溫美。

一會兒，浴室門推開，小騎士一面扣妥睡衣鈕扣一面走近。好巧不巧，床邊櫃上眼鏡響起提示音，為免擾醒孩子，老紳士遂戴上眼鏡，快步走向門外。

接過小寶寶抱在胸前，像極抱著一隻小海獺，趿著拖鞋的腳步微微搖擺，小騎士輕吻金褐色的髮絲，眸底暖著一泓柔軟綠意。

「爹地也在這裡陪你睡覺哦，小不點。寶寶睡，快快睡……」

你的夢境彩繪著什麼樣的世界，有沒有幾隻跳出圍欄的羊咩咩，會不會有大象噴泉，哪一盞燈在原地繞圈圈，哪個人把星星數了一遍又一遍，路上是不是會遇見一輪咬住自己尾巴的光圈。

如果可以，但願小小的王子不再以淚水灌溉他的玫瑰，明天還能夠相見，一起說故事，一起張開翅膀飛呀飛。

但願時間，不會闔起了家的門扉，一如我們為你守候的心扉。你在我們心裡面，就是一整個世界。

──喀噠。

結束與魔法師的通話，處理完一樁突發事件，返回寢室，映入眼簾是小騎士抱著小傢伙的側臉，光影柔和了每一次輕輕的眨眼。有那麼一刻幾乎是屏息，老紳士悄然帶上門，走上前，伸出雙臂輕擁一大一小的家人，此生最重要的最親愛的，生命裡最無價的。

晚安，晚安。

我們的寶貝。

×Fin

不知所云記：

這篇是baby小柯基～標題君大概是海獺或水獺或海狸之類的、吧(被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