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每一天，讓陽光豐收在枕畔。）

（因為，你就在我的臂彎。）

叮鈴鈴，叮鈴鈴。

床頭櫃的鬧鐘準時響鈴，以免驚醒了猶熟睡的小傢伙，小騎士掙扎著從被窩伸出手摸索，關掉鬧鈴後，抱住老紳士的枕頭溫存斯須。這樣將醒未醒的時刻，恍然能夠觸及夢的溫度，另一半的洗髮精與香水隱約織入布料，交融成他所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由於和海洋彼岸的盟友有些磋商，恰巧還有身分符合的外勤，老紳士遂出差數日。如無臨時插曲，今晚該是返國的日子。

快回來吧。回到我身邊。

我們身邊。

雖然已非首次任務，更不若重逢當時深怕再度失去那樣的亦步亦趨，而孩子早過了雙親必須半夜輪流下床餵奶的時期，他也不定時會因工作離家，他們都是成熟的大人了，懂得信任懂得體諒懂得尊重懂得偶爾渴盼獨自喘息，懂得即使不在眼前仍溫熱於心裡面……

可是、只是啊，依然那麼那麼想念。

一點一點，一天一天。

於是，來到了今天。

早安。

俟他們家的小太陽起床，吃過早飯，小娃娃離開餐椅後的第一要事，便是小腳丫啪噠啪噠直奔牆邊的長頸鹿尺量身高。狗兒跟著擺尾巴追上去汪汪，或是以為小主人要去哪裡藏玩具呢。

不知是否出自魔法教父的諄諄教誨，小腦袋瓜把喝牛奶和長高畫上等號，就像給院子的花花澆水，長得很高很高的話，就可以自己放聖誕樹最上面的星星了。

「長頸鹿說小不點把飯吃光光很棒喔，我們晚上在外婆家吃飯，小不點一樣會吃光嗎？」

「小噗跌資瓜瓜。」

對爹地的詢問立刻點點頭，小傢伙自襁褓即食慾旺盛，縱使開始嘗試副食品後引發幾回輕微過敏，面對食物仍不減熱情。

離赴約尚有一段餘暇，小騎士索性從冰箱拿出昨日採買的藍莓，打算做幾罐果醬，向晚順道帶給母親與妹妹。小娃娃自告奮勇要幫忙，他便搬來凳子讓小幫手站在水槽前、自己則護在其後，父子倆用清水替水果沖澡，水聲嘩啦啦，一顆顆藍寶石在大大和小小的手中晶瑩閃耀，猶如結晶了一整季鮮甜夏日。

製作過程不難，在鍋中熬煮果醬時，小騎士一面攪拌藍莓醬，思緒一面依隨熱煙裊裊飄忽。

若要追憶，他其實記不起兒時是否曾經這般，與父親一同點綴造型繽紛的聖誕餅乾嗎，和母親攜手在蛋糕寫上壽星的名字嗎，作惡夢的夜裡能不能躲進誰的懷抱，或者在他搖動雪花球的時候，聖誕老人聽見了他的願望嗎。

不過，他現在已經有其他心願了，而且是他、是他們願意付出一生去實現的。

是啊，成長很痛，但他不再只能蜷縮在沒有聖誕樹的牆角咬住眼淚，而是能夠為另一顆濕透的心撐傘，甚且成為陽光，為迷途的足跡將明天揭亮。

更何況，他們已然擁有最溫暖的小太陽了呀。

「小不點來，我們要出門囉。」

「DADA遮遮，小噗跌坐！」

安置好狗兒的外出籠，將捉著熊熊布偶的小傢伙抱進汽座，小騎士彎腰在粉撲撲小臉頰親了一口，旋即被兩只小胖手按住臉糊以口水親親，小崽子的熱吻攻勢相比狗哥哥有過之無不及，不負魔法師擅自冊封「小柯基」之名。

叮咚叮咚，電鈴揭幕了門後的亮光，相聚的歡笑是最美味的佐料，瀰漫在空氣香味四溢。

晚飯皆是家常菜色，器皿亦為一般搭配，然而較之豪奢餐館販售的一席幻夢，他更偏好如斯平凡卻獨特的調味，來自Unwin家，源自Hart家，融合為他們的日常。而一日復一日，來日方長。

返家時他們帶了一些母親的拿手菜，才在廚房整理完呢，玄關傳來開門聲響，連帶狗兒雀躍的汪汪。他跟在孩子後頭走去，踏出客廳，小娃娃快樂歡呼著「PAPA圍乃呢！」並撲進老紳士懷裡，不忘送上一串奶味親親，一派幾天沒見便要補親幾次的氣勢。

「歡迎回家，Harry。」

走上前，闊別多日，小騎士如願向老紳士討得團圓的親吻，若非礙於現場的未成年人士，他倆也許就要當場圓房。

「能被你們盛大迎接是我的榮幸，Eggsy、小不點，當然，還有J.B.。」

抱著小傢伙輕吻暖呼呼臉頰，老紳士璚漿般的眼底映著滿室燈光，他親愛的大太陽與小太陽，他生命的歸航，他們的家。

之後，大約是幾天不見，小娃娃整晚指名爸爸陪伴，舉凡洗澡刷牙換尿布或抱抱說故事，均不可由他人代勞。小騎士樂得偷閒，乘機窩在書房看了幾支影片，畢竟連著單打獨鬥了幾日，他可要好好放鬆一會兒，況且是小王子的聖諭，不得異議。

待老紳士在主臥隔間哄睡小傢伙，小騎士悄悄溜進浴室，黃色橡膠小鴨在浴缸邊排排站，看來方才已和小主人打了一場水仗。

站在蓮蓬頭下讓水珠滑過身體，甫沖淨洗髮精，沐浴乳的泡沫尚未濃郁，小騎士捕捉到門板給輕敲幾下後推開，疑惑地轉頭望去，卻見老紳士闔起門從容走近，身上的睡衣不知去向。

「Harry？」

眨眨眼，小騎士揣度對方還未洗浴的可能性，是不是小娃娃與黃小鴨的水仗殃及池魚。

「小不點告訴我，你們今天做了藍莓果醬，聽起來很可口。」

南莓果架──穿衣服時，小傢伙又一次奶聲奶氣地宣告，像是揭曉一件曠世巨作。老紳士把握機會補充藍莓的相關知識，不過，他們的小甜心顯然更關注各式藍莓點心，打勾勾預約了改天要做藍莓派，還要和外婆姑姑一起野餐。

「哦，對啊，我跟小不點說明天早上可以把果醬抹在吐司上面，他好像很期待。」

許是以為老紳士要淋浴，小騎士側過身讓出蓮蓬頭的空間，未料老丈夫大掌搭上他的腰際，順勢重疊了彼此的體溫。

「我也很期待明天早餐的藍莓果醬，但今晚我想先品嘗幾顆。你認為這些足夠成熟了嗎，Eggsy？」

嵌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拈在小丈夫胸前兩朵嫣紅，老紳士的薄唇覆上枕邊人透紅的耳廓，熱氣，水氣，那些無法掩飾的喘氣，那些專屬於我、你的每一絲氣息──

「Yes……」

在他懷中，他說。

Yes。

Yes。

Yes，please。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藍莓～小柯基吃藍莓派因為只有叔可以吃藍莓蛋奶噢噗、(被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