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太久,還是會忍不住寂寞的吧。

偶爾的偶爾,你不禁會如此忖度。尤其是季節遞嬗之際、以及夜幕吞噬月光的時候。那時如深海一般沉邃的幕色就宛若你墨玉般的瞳,而在那般深沉的眼底,像是理所應然的,捕捉不到一絲亮光,彷彿連反射也映照不出。

────儘管不願承認,但…──

但你卻無法否認,在看見那個孩子、就著月光望進他水色的眸底時,猛然失序漏拍的、心跳──。

也許,你只是不該,不該在這樣寂寞的時刻,遇見一個同樣寂寞、卻也相同溫柔的他──。
你只是、不該在如此深而長的夜裡,遇見一樣背負著孤獨的他。

所以,你冰闇了眼底的冷漠,望著他眸底以溫柔封藏起的淡漠,握緊了手中的六幻、背著夜色一躍而下,以一種君臨天下的姿態。

儘管那時你便明白,你怎樣也無法逃離那雙水色眼眸的溫柔注視。而似乎也是自那一刻起,你的黑與他的白便結下了一輩子的羈絆,約束了一生。──



※ ※ ※



第一次看見他的眼淚時你就知道,你不喜歡。
那時梵諦岡早已入夜,輕拂著樹梢的泠風溫柔的像是搖籃曲。他背對著你單手捂著眼,你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哭,而隱隱自唇邊溢出的哽咽毫不保留的洩露了他的悲傷。

『嘖…』

你淺淺咋舌,重重吐出一口氣似是嘆息。

因為心腸太軟所以看見別人有難一定會出手相救、因為太善良所以遇上他人哀傷的事也會跟著難過、因為還是個孩子所以對於自己無法拯救人們而自責、因為尚未強大到足夠堅強所以對自己無法救贖惡魔而內疚……像這種欠人砍又討人厭的傢伙實在是──嘖!

在心裡咒罵自己竟然為這種人擔心一定是腦袋燒壞了,你卻無法克制自己不走上前。站在他身旁,你收在團服口袋裡的手反覆握拳又放開,最後伸出手、輕輕揉上他銀白的髮。

在你的手碰觸到他時孩子似乎愣著了,頃刻停頓了哽咽,你只是拍了拍他那顆不曉得是怎麼構成的豆芽菜的腦袋,霜白的髮絲綿密而柔軟。

『我在外面等你。』

把手重新收回口袋,你說。低著頭的他用手臂抹了抹眼淚,微微頷首。
收到他的答覆後你轉身往外頭走去,倚在石牆上,你示意探索部人員先行去車站等待,直到對方消失在你的視線後,你環起雙臂、闔起眼。


『想要保護的東西…很久以前就失去了…』

憶起那時他的表情他的話,你微微蹙起眉。

『我是很渺小的人類…對我來說,眼前看到的,比那些理想更重要。』

即便那時他淡淡揪著眉,甚至、左頰尚因你憤怒揮出的拳頭隱約泛紅,但那雙同時含著悲傷與執著的眼眸,卻是那般堅定地閃耀著真誠的明光。

『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就要守住!』

直直地望著你,那個皭髮的孩子對你如此說道。而那一刻,你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孩子那雙水色的眸子,那麼那麼乾淨澄澈、真摯而溫暖而溫柔而──美麗……────。

為什麼…在這種人性渾沌甚至是黑暗的世界,還能擁有那麼透明的眼神?而你又為何、竟因為那樣的注視,紊亂了心跳──……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當一個可以救人的破壞者。』

方才孩子的話猶縈繞在耳邊,縱使是哭泣,縱然已哽咽,孩子的那句話卻仍舊堅定並且清晰。即便纖細的肩膀隱隱顫抖著。

低聲嘆了口氣,你睜開比夜色更深邃的眼,視線隨風飄向遠處。

『亞連‧沃克嗎……』

你輕聲低語,而後孩子的腳步聲傳來,你站直身子回過頭,看著他愈漸清晰的身影。

預料中的,孩子已停止哭泣,儘管微微泛紅的臉頰佈滿了未乾的淚跡。
孩子靜靜低著頭,輕輕吸了口氣後抬起臉看向你。

『謝謝你,神田。』

──意料之外的、他的道謝。

你微微睜大了眼,心跳倏地加快、怦動,耳緣也開始聚集莫名的熱度。
孩子唇邊勾著明媚的笑意,緋色的嫣染暈開在白皙的雙頰,而月光與石柱的影子朦朧了孩子雪色的髮。

『……嘖,走了。』

你偏過頭跨出步履,墨色的長髮遮住了你微熱的耳際。


────喂,你是不是神派來要我的心啊?笨蛋豆芽菜。


聽著他跟在你身後的步伐,你淺淺揚起唇線,在一片星空之下。



※ ※ ※



假如存在於世上的萬物都有原因,假若每個人都有存在的理由,假設每個人都是為了誰而存在──那麼,你想你就是為了他而存在的吧。不僅僅因為你是黑而他是白,不單單因為你是你他是他,也不只因為你是誰或他是誰──


「優以後有想去的地方嗎?」

偎在你的肩膀,與你一同坐在草原上的孩子這麼問。

「沒想過。」

你單手扣在膝上,支著臉如此回答。

「嗯──那除了日本以外的國家呢?」

依舊鍥而不捨的追問,孩子仰起小臉看著你。

「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喔,也很想再去看看優的家鄉…嗯、不過我應該會先回英國吧。」

「那就英國吧。」

「咦?」

聽見你的話,孩子疑惑的眨了眨眼。

「因為你在那裡不是嗎。」


────因為你就在這裡。在我的身旁。


聽完你的答覆後孩子輕輕彎起銀眸,臉頰渲開動人的蘋果色,唇邊綻放櫻花色的弧度。

「說好了喔。」

銀鈴似的笑聲溫柔了嘴角,溫暖了彼此相扣的指尖,也溫熱了心跳。

這個你握在手心裡的人、刻在心尖上的靈魂,是你想擁有一生的存在。一生。



“哪,約定了喔。”

 

 

 

 

 


×Fin

 

 


不知所云記:

因為有寫到小白的話,所以翻了一下DG第二集,然後一邊感嘆還是比較喜歡假髮以前的畫風(炸)的同時也感嘆了不少事。
不過我想等一陣子之後再說吧,也或許不會說。因為某個姓謬的傢伙是個十分優柔寡斷的傢伙+(挺<被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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