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在夜裡藉由月光毫不保留的凝視,只有在這樣的夜晚才能理所應然的依賴著你,也唯有此刻方能不斷呼喚你的名字而毫無顧忌──
『I am not a prince.』
你曾在耳邊如此低語,近的太過曖昧的距離,吐出的話語顯得更為殘酷。
『I am not a knight, either. Moyashi.』
那一刻我只能收緊扣在你肩上的雙手,指尖握的太緊而泛白。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刺痛了雙眼,順著地心引力滑過耳畔幾乎要燙傷聽覺,不是由於體膚上的疼痛,只是心臟彷彿被人狠狠捏緊。
『So…don’t fall in love with me──』
※ ※ ※
清晨六點的天空總是灰濛一片,尚未褪去完全的夜幕與晨曦緩緩交融,由黑漸層至白再自白漸層為黑,中間承接的灰色猶若他與他之間的那條線。紅線,或者是界線。
也像是、他的黑和他的白揉合時的色彩。
英裔驅魔師的寢室裡,遮上的窗簾將陽光阻絕在窗外,房裡盡是濃稠的灰暗,似乎是害怕讓神窺見。
床榻上,玈色長髮的少年已然轉醒,水色眼眸的孩子偎在他的臂膀睡得舒適安詳,唇邊淡然的笑意讓他想起了教堂天花板的天使壁畫。
然而天使是不被允許與凡人相戀深愛的。
黯下瞳色,少年嵌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捋過孩子一綹雪色的額髮,指尖的觸感柔軟的仿若映有光澤的絲緞。
視線順著髮梢滑落的位置往下,裸露在空氣中的半個上身綴著點點櫻瓣似的痕跡,那是他昨夜在他身上烙下的刻印。彼時他親吻著孩子的左心口,被親吻的孩子攀著他的臂膀微微顫抖,但他卻說出了那麼樣的一句話。
『不要愛上我。』────
因為我不是騎著白馬的王子,也不是守護著王族的騎士,注定了無法擁有幸福快樂的故事。
所以,不要愛上。
不要愛上。
淺淺嘆了口氣,收回被孩子枕著的手臂,將暖被拉過孩子肩頭掖好,而後轉身下床。
扣上襯衫的鈕扣再次束起長髮,拾起牆隅的六幻轉開門把,門鎖清脆的喀答一聲,隨後悄然闔上。
寢室裡,孩子靜靜望著闔起的房門,雙手緊緊揪著被褥,眸底摻揉著太多思緒。
“I have already fallen──”
※ ※ ※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關係的,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也彷彿最近才開始。
第一次是少年任務歸來的子夜,那天恰好是六月的第六天,月色與星光黯淡的幾乎要隱沒不見。
他在淺眠中突然聽見門把被轉動的聲響,雙眼尚未睜開時雙手便被人壓制住,他想張口大喊、但對方卻在下一秒吐出那個稱謂。
『豆芽菜。』
半張的唇被少年以吻封緘,他在對方靠近時嗅到一股不甚明顯的血腥味。但他還來不及思考那股血腥是屬於少年或者出自惡魔時,睡服的衣釦已被褪開大半。
『把你給我。』
少年在他耳畔如此低語,沉沉的壓抑的嗓音猶如窗外濃重的雲幕。
他沒有反抗沒有推拒,反倒全然接受了少年帶給他的一切。無論是愉悅抑或痛楚,不管是仿如被掐緊的幾乎無法呼吸的痛苦或者一點點小小的幸福,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那一夜就宛若是暴雨驟襲,他只能緊緊擁住撐在他身上的少年,才不至於被大浪吞噬──
────然而每一次,也僅止於此。
他總是在清晨時分離去,那時天色尚未明晰,但他總能看清楚少年離去時的背影,孤傲而寂寞。
在少年離開後他會把自己蜷縮在被單裡,努力地想汲取少年殘留的猶未冷卻的體溫,但縱使他盡可能想留住那細微的溫度,仍無法溫暖胸口那顆孤獨的靈魂。
──分明是貪戀著彼此身上的溫暖,但卻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清晨天空朦朧的灰色就宛若他與他之間的那條線,他在這裡而他在另一邊,明明如此靠近,但始終也只有如即若離的擁抱,如此而已。
沒有勇氣跨出那道分線,因為害怕著再一次失去。
所以少年從不言愛也不說喜歡,甚至也不曾呼喚孩子的名字。即便面對敵人時懷有堅不可摧的決心與意志,但在那抹雪色面前,他卻只能以冷漠武裝自己的懦弱。而孩子則是以笑容偽裝自己的傷痛,隱藏自己的傷口。
如此荒謬。
※ ※ ※
【Love me if you dare.】
※ ※ ※
卯夜,窗外的亮光微淡,穹蒼依舊是太過朦朧而曖昧的。
英裔驅魔師的臥房裡,墨玉瞳孔的少年緩緩抽回讓孩子枕著的手臂,如往常般打算下床離開,但左手腕卻被一個溫暖的軟物拉住。
「醒了?」
少年的嗓音有些清冷,猶如清晨時風的溫度。
身後的孩子緩慢地坐起身,胸口暈染了櫻花般的瓣跡。
「我不想……每次醒來都看不到神田。」
「現在你看到了,我要走了。」
冰冷的話語比惡魔的病毒讓他更痛上幾千幾萬倍,孩子咬了咬唇,眸底有什麼微微氤氳。
「為什麼……一定要走?」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
「閉嘴你這豆芽菜!」
反身扣住孩子的雙手、將那纖瘦的身軀按在床褥,少年蹙緊眉宇低吼道。
「不要以為我抱了你就有義務留下來陪你,你以為我會在乎你這種被詛咒的人嗎──」
「可是我在乎你啊──!」
身下的孩子哭喊著,他看見那雙水色的眸子裡溢出破碎的星辰,彷彿天使消逝時昇華的淚沫。
同時他也看見,那雙乾淨澄澈的眸底,映著他幕色的眼瞳,那麼純粹無瑕的。
「我在乎你啊、……」
「請你、不要離開──」
他聽見孩子哽咽的細語,那類似願望的話語此刻聽來竟像是懇求。
「優──……」
Yu──只有在他擁抱他的時候,他才准許孩子喚出他的名字。而在聽見孩子的呼喚時,他總是會無法克制地、柔軟了底心深處那被他刻意封鎖的感情。
────明明那麼在乎彼此,卻假裝絲毫不在意。
分明是伸出手即可觸得的距離,卻在擁緊時察覺其實那麼遙遠。
愛呀喜歡呀什麼的,地久天長海枯石爛的誓言那些的,他不想說也不願說。
就連呼喚重要的人的名字,也開不了口。
因為心痛。因為懦弱。
因為……早在他發覺之前,在乎就已經太深太痛的植入心底並且扎根了───
────啊啊,原來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吧……所以才會害怕失去,才會假裝自己並不在意,逼迫自己不能喊出對方的名。
是這樣的吧……是這樣的吧。
【我們,其實都很傻。都太傻。】
探出手,拭過孩子臉上淡色的淚跡,少年俯身輕吻孩子左額鑲著的逆五芒星,很輕卻很重的。
「不要哭了,笨蛋豆芽菜。」
少年在孩子耳畔低喚,輕微的宛然泠風的呢喃。
「神、田、……」
有些緩不過氣的抽噎,但孩子仍舊直直地望著少年。望進對方墨玉般沉邃的眼底。
「叫錯了,笨豆芽菜。」
少年唇邊銜著隱約的溫柔,而後俯下身,將彼此的體溫深深重疊───
黑色的與白色的,融成了曖昧的灰色。
那是界線亦是紅線,是只有他與他方懂得的一切。
輕輕的深深的,擁抱著彼此的時間。
【Good night.】
窗外,蒼穹已然清朗。
×Fin
不知所云記:
一直想寫寫看這種有點小糾結(?)的劇情,但寫完之後似乎也沒有糾結到哪裡去"囧(滅)
標題可以看做一個字,也可以拆開來看成兩個,K就是某K這樣+
是說這篇的豆芽好像一直在哭對不起我是笨蛋"OTZOTZ(自巴)滾床鋪的部分就請大家腦補吧我相信大家的腦補技能是很強的=D=(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