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而美麗無比。



※　※　※



他曾問過他，等一切結束之後想做什麼。

他沉默了片刻，忖度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了兩個字。

旅行。

他說。我想去旅行。

那你想做什麼。他問。

我嗎……

他想了想，笑了一笑，微微彎起的眼睛像是說著好多好多話。

我想要生活喔。

他說著並笑著，眼睛眨呀眨。



然後，有風吹起，輕輕地。


輕輕地，而後，吹起髮梢。揚起唇角。



※　※　※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色不算特別好，畢竟猶是春天的時候，乍暖還寒約莫是這個季節的脾氣吧。

起床後他先到浴室盥洗，洗臉的時候想到今天該給庭院裡的植物澆水了，不知道前些日子種的玫瑰發芽了沒有？院子的那幾株櫻花已然盛開，若果下午天氣轉晴，興許可以坐在走廊吃下午茶、順道賞花呢。

梳洗過後，他在廚房準備早餐，今天的早飯是培根蔬果三明治、和佐有蜂蜜及鮮奶油的鬆餅，他還泡了一壺紅茶，茶具使用好幾年了，其中一只的杯緣因為一次清洗的時候不注意磕著，掉了淺淺一角，不過杯身流暢的弧線與精緻的花草圖案依然十分雅緻。

從容悠閒地吃完早點，牆上掛鐘的指針才在不到十點的位置，陽光漸漸探出臉來了，他於是決定去庭院澆花。

院子外圍的矮竹籬笆旁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盆栽，有的已讓春神喚醒了、有些則還賴皮地躲在泥土裡不肯醒床。而櫻花開得漫天漫地，宛然把春日的親吻繪上一層櫻色的胭脂，依隨薰風的步履，將大地染成一幅嫣色的圖畫。

給植物澆水的時候，他留心了一眼玫瑰的盆栽，仍舊是靜悄悄地沒有動靜，是不是不想奪去櫻花綺麗的丰采呢？

正留意著，追在一旁的金色魔偶早已與彩蝶小蜂嬉鬧玩耍起來，不留神看，也許還會把魔偶誤以為是一隻金色的小胖鳥呢。

澆水的工作差不多到一個段落，他原本想進屋料理午飯，卻意外聽見大門的敲門聲。

是誰呢？他想著，在手巾上擦了擦手，腳步踩在木頭走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倘如是橘髮友人或少女來訪，應該會先捎信來的呀……唔、該不會是師傅又在哪裡欠債了吧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可怖的生活了……


────啊啊、


啊……他想到了，說不定……是那個人吧……



“刷”地拉開門，由於背光的緣故，一下子看不清楚對方的樣子，他用手遮住灑落頭頂的陽光。

「果然是你……真是的、不是說過要來的話要先通知一聲嗎，要是我不在家怎麼辦啊！」

似是責備的語氣，不過這些話由他說出來沒有絲毫壓力，反倒像朋友的拌嘴及戀人的撒嬌。

「無所謂吧，這裡也算是我家不是嗎。」

扣上門，他把唯一的行李、那只大小一般的背包放在走廊上，接著坐在玄關脫鞋。身後的他仍嘀咕著一些話，不外乎是「就算回家也要先跟家裡的人說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禮貌啊」、「把你的臭包包拿進去啦等一下要吃午餐了」……走進廚房時想起有什麼似是而非的地方，才補上一句「這裡是我家才不是你家大笨蛋、哼！」這般明顯就是賭氣的話語。

「這裡明明就是我家，笨蛋豆芽菜。」

他回嘴道，隨後拿起自己的行李往寢室走去。這間房子的臥室其實只有一間，偶爾友人留宿，才把和室暫時作為臥房。

拉動房裡的吊燈，燈泡閃爍了幾下，才慢慢地有了亮光。

房內的擺設與他離開前一樣，棉被摺得四四方方的躺在牆隅，另一角的書桌上疊了幾落書，桌上還擺著放點心的盒子。另一邊的地板則堆滿了那個小笨蛋的東西。

信手把包包放在書桌旁，他望向房裡唯一的窗扉，早晨的陽光溫和地沁過玻璃窗、沿著牆面流入房內，把本來稍暗的房間點綴出幾分溫暖。

而窗台上那只漂浮著蓮花的水漏，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觀照著四季的遞嬗、晝夜的更迭，並擁抱著溫柔的光芒。

「傻瓜。」

站在桌旁，凝神注視玻璃窗，他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蓮花輕輕在水面盪漾。


而窗外，蒼穹蔚藍。



※　※　※



當他踏入廚房的時候，他猶忙著煮味噌湯，海帶和魚頭一同泡在暖褐色的湯汁裡，嫩豆腐已稍稍浸染了味噌的顏色。執起湯瓢試試味道，他身上繫著的依舊是那件鵝黃色圍裙，而另一件他的墨綠色圍裙仍然掛在牆上。

「你洗過手了嗎？」

「剛剛去浴室洗了。」

拉開椅子，木製的椅背上有幾道被磨或撞出的痕跡。

「那你幫我拿碗筷，跟以前一樣在架子上。」

「嗯。」

湯勺在湯中攪拌，爐火讓廚房裡的空氣有些悶熱，幸而窗戶是開著的，流動的和風恍若浮動著花香。

「你這次要待多久？」

「還沒決定，也許春天之後吧。我還想看看櫻花。」

「是喔是喔……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這裡是旅館啊。」

盛了兩碗湯放在餐桌上，他解下圍裙掛回牆上。

「這裡是我家，笨豆芽。」

「你才笨蛋！」

朝坐在對座的他吐舌做了個鬼臉，執起木筷挾起金黃色光澤的蛋捲。

他拿筷子的手勢這幾年進步了很多，雖然還是比不上某個吃蕎麥麵長大的傢伙那麼順手，但至少不像以前吃飯時每次都只能挾起一、兩粒米。（橘髮友人曾調侃他是不是想數數看一碗飯有多少顆米，最後都是某人看不下去，搶過他的碗餵他吃。）

「吃完飯我再拿土產給你吃。」

「欸欸、這次的土產是什麼？啊對了，你這次有買明信片嗎？」

「嗯，等一下再給你。」

「好啊好啊，那我們下午就可以一邊吃土產配茶、一邊賞櫻花了喔──」




東風揚起，吹過一瓣又一瓣的花蕾，抖落一身櫻色。


窗台上，一朵櫻花坐在上頭，悄悄地睡著了。



【人生的際遇並不全然美好，但與你相遇的這份奇蹟，讓我看見生命的美妙。】




「你這次出去為什麼沒有寫信給我？」

捧起湯碗喝著湯，他問道。
而對座的他執著木筷的手一頓，隨後將最後一口米飯送進嘴裡。


沉默。

只有碗筷相互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惟有窗畔金色魔偶甩動尾巴追逐花瓣的細小鬧聲。

而後又是風吹拂。


「因為……我想見你了吧。」


而後，他說。輕輕地。

輕輕地。

×Fin

不知所云記：

非常清水的一篇XDD不過與我理想中的淡文還有一段距離(何)，我好想寫出很淡很淡的清水文。
標題是妻告訴我才知道的，出自奇諾之旅，我其實沒怎麼看過=W="(被巴)
不過我很喜歡這句話，所以也想把這句話分享給大家^__^
另外大家要愛護自己的眼睛喔畢竟眼睛是靈魂之窗雖然看不到惡魔但可以看小夫妻=D=/(太太你又在胡言亂語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