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頁十四、原來我們的名字交織成為時光。



2016年1月4日，重新開始繁忙的星期一，儘管結束了聖誕節與新年的歡欣慶祝，但那些繽紛的氣息猶飄浮在每個人的眼中，空氣裡彷彿也冉冉浮動音符的顏色，由雪花織成一句句輕盈的旋律。關於祝福，關於回憶，關於生命。

舊的三百六十五天過去，新的一年來臨，旅途在年歲中邁出新的步履，是前往了轉向抑或躑躅在他鄉。
留步、折返、張望、轉彎、直來直往……光影在光陰裡總是摺疊著航跡，天空的風向和地表的萌芽。倘如在旅程中撞見季節的面容，無論深秋的楓香、隆冬的雪光、初春的櫻花、盛夏的燦陽，晝夜的輪軸連連滾動，推移著景物也推動著成長，皆讓人生所以得以啟程，所以能夠徜徉。

然而旅行終歸是旅行，是由於終有必須且需要返回的家。

這一日是少年回國的歸期。早餐過後父親便去上班了，臨別前和少年打了照面，不忘叮囑下次再來訪，假期長一點也能讓孩子陪著去更多地方。少年只是點頭致意，沒有約定下一回的造訪，但眼底執著著一份堅定。
前往機場之前尚有一點餘裕，行李昨晚即打理完畢，近一個鐘頭的暇豫，少年與孩子僅是坐在客廳，分享此時輕柔的寧靜。

「學長……」

開口想說些什麼，然而孩子出聲喊了那個幾年來不曾改變的稱謂後，只是咬了咬唇，整理不出一套語彙。窩在身側的貓貓喵嗚了一聲，接著挨得更近，或許是怕冷的緣故。害怕寒冷，因此貼近了想汲取溫暖，縱使捧著那麼燙的心跳，卻在面對彼此時無法言語。
若果喜歡和愛的形容那麼熱烈，該用什麼才能真實地描摹這些心意。

「叫我神田吧，畢竟我們的大學不同，也不是活在過去。」

少年說著的同時，輕輕將左手心搭在孩子的右手背，驀然給握住了手，孩子霎時拱起肩膀、反射性偏過頭看向坐在右側的少年，對方並沒有回頭，卻將手握得更緊。

「唔，嗯……神田。」

發出那兩個音節時，孩子仍禁不住微微羞赧，不是不曾在午夜夢迴喚出少年的名字，但如此清楚且直接在對方眼前喊出，宛若又深刻了一絲羈絆。
就像他給他的暱稱，是他擁有他的專屬一般，唯一無二。

「那、神田也叫一次我的名字吧。」

晃了晃被握住的手，孩子眸中閃爍點點雀躍的光芒，連帶著語尾也柔軟地上揚。
聽見這樣近似撒嬌的要求，少年眼底釀著寵溺，卻也暈開幾分作弄。

「好吧，豆芽菜。」

「我才不是說豆芽菜！是亞連、亞連！」

「喔，亞連豆芽菜。」

「神田優！」

沒有重量的拌嘴，沒有負擔的眼神，共享的片刻都那般輕巧而溫柔。輕如窗外的細雪，在窗畔堆積了細碎的風景，而最動人的仍是相同的心情倒映在彼此眼底。

假使咬緊了牙關嚥下悸動，選擇沉默而放縱了錯過，是不是也就要縱放可能的相遇。
下雪的日子總是太冷，兩個人牽著的手的體溫，暖得太真實也太縹緲。如果握緊了指尖，心跳能不能因此傳遞至掌心，能不能並肩走向花開的季節。
能不能，重疊手心上每一道歲月的綿延。

最後還是提早到了機場，新年的氛圍依舊濃厚，一些乘客等候著、一些乘客擁抱著、一些乘客談笑著，而他們仍靜靜坐著，少年的行李箱佇立在一旁，與孩子相扣的手依然。
大廳迴盪著旅人的跫音，在新亮光潔的地板蜿蜒聲音的影子，拼拼湊湊堆堆疊疊，也踩出了一抹城市的風景線。

距離登機剩餘二十來分鐘，孩子驟然湧起留住少年的衝動，嘴唇反覆微啟又合上，然而仍是忍耐了下來、不要說出口。畢竟生命自有安排，他不是小孩子了，有相聚必然有別離緊追在後，但也正因為有分離，才能約定未來的重逢。
眨下眼，孩子另一只空著的手探入大衣口袋，裡頭裝著一枚繡滿回憶的物事，關於他的關於他的，之於他們的。

「哪、神田，依照約定，這次換我給你了。」

換我把自己的心交給你了。
把那顆鈕釦遞至少年面前，是與當年同樣的黑色鈕釦，靜靜躺在孩子雪白的掌心。許多曾經又和現今重疊在了一起，一些風景改變了色調、有些道路轉向了軌跡，然而共撐一把傘的人，猶是最初與自己一同走過城市的風雨，一直走到了如今。

注視那枚釦子，少年眼底抽換著太多思緒，一幕幕以為業已凝結在當時的心情，其實從來無法遺忘，其實都在等待著能夠發芽結果，其實早在心中融化。

「……原來豆芽菜的腦子裡裝的不只有食物和葉綠素啊。」

「誰的腦子裝葉綠素了、你才是馬桶蓋啦只裝水然後一下子就沖掉了！」

不服氣地反駁，孩子嘟嚷著把鈕扣塞進少年手裡，並抽回自己被牽著的手。看著對方孩子氣的舉止，少年沒有開口，只是收緊了指尖，握緊那顆沾染些微孩子體溫的鈕釦。
他一直都記得哪。原來一直都放在心上，和他一樣。

而後，少年將釦子收進襯衫口袋，一如那年他把自己的第二顆鈕釦放入孩子的衣袋。因為是接近心臟的位置，所以觸摸到的心跳那麼溫熱。

「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側過頭看著身旁的孩子，環起雙臂的少年詢問，腦海浮現各種可能的答覆。

「之後嗎……嗯，畢業之後應該就去工作了，如果要念研究所應該也是半工半讀，我想讓瑪那可以早點退休。」

水色的眸子轉了轉，孩子描述對於未來的想法，依舊是以體貼的角度為出發，為了所愛的人著想，儘管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自私。

「有機會的話，也許再去日本吧。」

偏過頭看向少年，孩子勾起輕輕的笑，淡如風輕的一句話，卻負載了多少光陰的重量、多少勇氣，才能坦白地承諾。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不是豆芽菜了喔。」

笑彎了眼睛，孩子白皙的臉頰暈開淺淺的嫣色，如若初春的朝櫻悄然在未融的雪光間暈染。聽見孩子的話，少年的唇緣輕揚，再次握住對方的手心。

「那就是發芽的豆芽菜吧。」

「才不是！是亞連、亞連！」

「我認識的豆芽菜會發芽，你不是的話……」

「……我不要發芽。」

什麼時候開始，能夠這樣毫無顧忌地對話了呢。又是從什麼時候，明白自己早已珍藏在彼此眼中，卻習慣將背影遺落，忘了要為對方停留。

即將登機。
一手拉著行李箱，另一手仍和孩子交握，起身時，少年執起孩子的手，在無名指節拓印親吻的溫度。如果，那樣能夠深刻為永恆的標籤，能夠註記成為永遠。

生命猶然前進，而我們踏著相同的時空，牽著手並肩分享溫暖的擁有，無須追逐遙遠的夢。

「那，下次見。」

他說了，而他傾身輕吻了。第三次的親吻，他們都闔起眼微笑著。
倘然時間的流動只有須臾，有你與我並肩而行，也能把一次回眸深刻為永恆的意義。

誰把花香簪在心尖釀成了思念，生命的雨季蒼白了濡漶的回音，風把想念吹落在了誰未央的夢。若將你的名字填滿寂寞的空隙，我仰望曩昔自歲月的路口吹落，而我憶起你眼底那片璀璨夜色。
窗外那微雪凝妝了須臾的新晴，等在明日的前方是微曦或薄暮。那麼讓我吹散你眼中憂傷之霧，把回憶的影子繡滿未來的顏色。流光的腳步迴盪滿是你的聲音，掌心相握的溫度牽起夢的方向，原來我們的名字交織成為時光。

相遇在時光之外的寂寞，轉身之後清晰了眼底的溫柔，原來早在最初的花香盛開的時候，我們便把永遠握緊在了手中，擁抱每一回從今而後。






Fin_



不知所云記：

啊，寫完了耶。ˊˇˋ
想說的都在故事裡了，好像有很多想說的，可是最後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都在故事裡頭了。（番外的字數快要和正文差不多啊是怎麼回事XDD）

原本很猶豫番外要寫幾章、標題要怎麼定，第一章的標題是很腦熱的(?)寫出來的。那，想說是番外嘛，標題就從正文的每章標題衍生，所以可以兩兩對照一下：3
慢慢寫到十章的時候，又想說接下來的標題應該要不一樣，因為要走向另一個階段，所以是打算另外想的。可是不小心又寫得太慢，本來想說標題是十三個字那就十三章完結好了，結果寫得太慢沒辦法擠進去(艸)所以就多了這一章作為結束，但我要求標題要合群(?)因此多了那個句號XDDDDD(真的很無聊囧)
嗯，在寫的時候常常會忘記設定在哪一年，而且現在都夏天了我還在捕捉冬天的感覺，季節感整個不對XD"

不知不覺寫了一年多，還記得當初只是想寫個短篇之外的故事作為練習，沒想到寫著寫著就要出本了(欸)，人生真的充滿各種奇妙啊是否=W=
寫完番外，接下來可以開始寫本子的番外了（對啦我還沒開始寫、因為這樣手感會錯亂="=），謝謝一直看到現在的你們，謝謝還喜歡著KA的你們：)
不知道自什麼時候，我變得很少用小夫妻這個詞，而是更常以「那兩個孩子」或「KA」稱呼，也許是心的一些部分與文字一起有了變化吧。不過我想，對他們的喜愛仍是不變的。我不敢說也不能說不曾改變，因為有些改變或許是好的也是必要的，而我也不會是最初的我了，謬阿悠能說的就是繼續寫著，無論是他們的或他們的，不管還有誰看著或等著。

可以的話，希望親們能把這個故事從頭讀過一次，那樣我就非常開心了：D
如果願意告訴我一些什麼、或對這幾個孩子說些什麼，還請不要害羞地浮出來吧XD另外本子預計六月中開放預購，屆時會再公告wwwww
以上，謝謝閱讀到這裡的每一個你：)

背景音樂推薦：滷味天－第二人生（鋼琴版）+OAOAhttp://www.youtube.com/watch?v=r1Lem32Jca0、第二人生（鋼琴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v=a_H3XUSEyx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