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而你無價。）

清晨的微曦在雲幕間沉沉浮浮，連同意識也飄浮在轉醒邊緣。

先是感覺到裹在被窩的體溫，不僅由於暖氣的溫熱，仍闔眼，但嗅見了甜甜奶香，隨著思考漸漸運轉，綿軟的甜味似乎益發馥郁，近在枕邊，釀在心湖。

睜開眼，思緒在早晨刷白的光影中聚焦，看見猶熟睡的家人，老紳士淺淺莞爾。小騎士的指尖讓睡在他們之間的小寶寶捏在手心，小傢伙的臉龐揉合了他與他的神情，小嘴巴輕輕噘著，這點和小騎士的習慣如出一轍。

昨日，他們帶三個月大的小娃娃去診所打疫苗。一開始，小傢伙給小騎士抱在胸前，一雙大眼睛盯著護士的手，以酒精棉花輕拭肉肉小手臂時，小寶寶也只是低頭看了看。甚且，針頭抵在細嫩的皮膚，注射疫苗頭幾秒，被爹地捉住小手的寶寶反應不及，睜大了眼，旋後，兩道眉毛用力揪緊、癟起小嘴巴，毫不猶豫地哇哇大哭。

「小不點最勇敢了，打針才不會生病，沒有痛痛了哦，不哭不哭。」

抱著哭得滿臉通紅的小傢伙，安撫地輕拍小小的背，小騎士疼惜地親吻溼答答的小臉，下個月還得再打一遍，但願疫苗不會對小娃娃造成副作用。

稍後，老紳士接過哭成小花貓的寶寶抱在懷裡，大約漸晞的淚漬爬得癢，小傢伙舉起兩只小拳頭就要往臉上抓。

「小不點好乖，我們等一下去找Uncle Merlin，Uncle會用魔法把痛痛變不見，對不對？小不點和爹地一樣是小勇士，爸爸知道你很勇敢。」

以指腹輕輕揩撫紅紅小臉頰，老紳士呢喃一般哄著小娃娃，小騎士在一旁變換幾個實則可愛的鬼臉。揪著爸爸的衣襟，小傢伙仍癟嘴哼哼了須臾，幸而遮住臉再呼叫的遊戲最終逗笑了小寶寶，在車上停止了啼哭。

當然，抵達裁縫店後，魔法教父抱過才打完針的小教子，為了獎勵小朋友勇敢的表現，魔法師以魔法從口袋變出一串鈴鐺，清脆的釘鈴鐺鋃立即吸引小娃娃的注意，鈴鐺一會兒出現在魔法師手中、一會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小寶寶早已遺忘疼痛，揮舞小胖手，想找出發光的聲音。

興許魔法師就像騎士們的保母，對於照顧孩子自有一番心得，幾乎每回都能逗得小寶寶笑呵呵。

想到小傢伙後來樂不可支糊了魔法教父一臉口水，老紳士忍俊不禁，所幸老友絲毫不介意，倒是鈴鐺怕給小娃娃放進嘴巴，魔法師乘小教子換尿布時將鈴鐺收起，留待下次陪小朋友遊戲。

掖好小騎士肩頭的被緣，老紳士在小寶寶額上輕輕一吻，起身進浴室盥洗，再為家人準備早餐。

臉頰拓印淡淡的睡痕，該有多少年，他幾乎忘了熟睡的滿足與安心。而如今，此生所愛能這樣安然在身旁，牽著手一起織一疋好夢吧，分享每一聲早安，恍惚空氣也薰得甜美，時間得以安睡。

初春，陽光不經常露臉，不過他們家有好暖好暖的小太陽，世界在眼睛裡燦燦綻放。

荷包蛋漂亮地盛開在瓷盤中，廚房內，老紳士正要給吐司蘸上果醬，卻聽見小狗汪汪幾聲，下樓的跫音，旋即，小騎士抱著睡醒的小寶寶踏進廚房。

「小不點跟爸爸說早安？」

親了一口柔軟小臉，小騎士笑著走近，向老丈夫討了一枚早安吻。腳邊，小狗開心地仰著頭，像是隨時在小主人身側守候。

之後，他們將客廳的搖床推來餐廳，讓小娃娃躺在床裡，老紳士與小騎士一同用餐，讀報間或幾句談話。

然而，儘管換上乾淨的尿布，睡飽的小寶寶肚子餓了，噘起小嘴巴，哼哼著又哭了起來。小騎士只得把小傢伙抱在胸前，扯鬆睡袍交襟解開睡衣，餵小娃娃早飯。

扠起一口煎蛋，老紳士的目光淡淡掠過小騎士飽滿的胸口，前兩天夜半，他才替小丈夫解決漲奶的問題。

至於事後在浴室又洗了一回澡，那是另一個問題。不言可喻。

「吃飽了沒呀？爹地幫你拍嗝，好像小青蛙，小不點來呱呱呱。」

讓小娃娃趴在肩膀，小騎士拍著小小的背。不是經由奶瓶吸吮，奶嗝並不太多，老紳士接手抱著小傢伙，好讓小丈夫繼續用餐。沒多久，小寶寶的注意力便轉移至老紳士手上的戒指，素面的金黃與小騎士的無名指相同，一輩子溫暖的執手。

「這是爸爸和爹地的婚戒，跟小不點的頭髮一樣好漂亮，嗯？」

說著，老紳士輕輕捏著小小的手心，看著小娃娃專注在指環，那雙眼睛是最純淨的寶石，由小騎士給予的其中一件禮物，靈魂因此擦亮了凝視的窗口，往後，將有更多美好的以及破碎的，一一映在心口，無論笑容或疼痛，他們都會陪伴他一起走過。

「如果很久很久以後，像爸爸遇見了爹地那樣，小不點也遇到你想一起生活的人，你們也會戴上一樣的戒指。」

不只是工作安裝在小指的武器，不僅是喜好與否的飾品，而是把自己的心與另一個人鑲嵌在了一起，齒輪咬合那般，重新融為一顆心，一心一意，在生命裡將愛證明，定義。正如他們為他以愛命名。

那個時候，倘若時間准許，他們會看著他牽起另一個誰的手，眼底溢出溫柔，一如他們當時對彼此承諾。

「現在說不會太早嗎，孩子他爸？」

嚼著吐司偷偷地笑，小騎士聽著老丈夫的輕喃，左手的婚戒溫潤地璀璨。

「也許比說不出口好一點，孩子他爹？」

不算答覆，抱著小小的寶寶，老紳士看著小騎士笑起的眉眼，伸出一只手，輕輕摘下嘴角的碎屑，輕揚唇緣。

而誓約而廝守而愛，歲歲年年。

×Fin

不知所云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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