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我們都在這裡。親愛的你。）

愈來愈短促的白晝，日落早早遷徙，秋色更濃了幾抹。

晚幕凜涼，他抵達國境業已華燈初上。

結束海洋彼岸的聯合會議，老紳士在預定時間登機。原先與家人約定一同在家晚餐，但接近中午的一場事故打亂了秩序。在機上獲知消息時，老紳士的心霎時揪痛，只萬幸孩子平安無事。

早上，小騎士如往常送小人兒去幼稚園，喝牛奶的時候，小傢伙還喜孜孜地說「晚上就可以看到Papa了！」兩抹牛奶鬍子沾在小嘴巴上，小騎士將之名為聖誕小公公，而小王子也確實是在聖誕節出生的呀。

到了學校，小人兒和幾位同學打招呼，開心地揮揮手向爹地道別。老紳士今天就回家了，小傢伙準備唱歌給爸爸聽，是老師教他們的其中一首，關於家與愛的甜蜜樂章。

然而，才前往總部不多久，小騎士的晨練尚未進行一半，魔法師緊急通知幼稚園的意外──兩名搶匪在銀行被警方逮捕，另外一個共犯為躲避追緝，遁逃幾條街後竟闖入校園。

雖然老師們及時帶在戶外的小朋友躲進室內，鎖上教室門窗拉起窗帘，但仍有幾位教師和歹徒搏鬥而受傷。警方隨即趕赴現場制伏匪犯，並將負傷的人員送醫，學校因此臨時停課一日。

小騎士匆促套上襯衫和西裝褲便趕往學校，同時交代魔法師暫緩對老紳士的轉告，不要為此干擾了公事，待進一步瞭解情況後再說明。

校園一片混亂，家長紛紛來接孩子回家，無法前來的，則由學校負責照護小朋友。

黑色計程車還不及停妥，小騎士已推開門奔下車，四周顧盼，在一群幼童中找到了小傢伙。一看見小騎士，小人兒立刻抿起嘴、伸出手撲進爹地懷裡。

「Daddy──」

小傢伙雖然沒有嚎啕大哭，但小小的身體忍不住發抖，小騎士心上一疼，抱著小小孩輕聲安撫，和老師確認幾件事項以及致謝，帶著小人兒返家。

事後，老紳士在空中獲得的資訊已足夠詳盡，他們研判此次事件不是針對小王子，並非為了威脅KSM，保險起見將繼續調查，包含每一位教員、師長和學生。「謝謝你，Merlin，我今晚會整理開會決議的後續規劃，明天再和你討論。」結束通訊前，老紳士不忘向老友答謝，他與小騎士都清楚魔法師有多疼小傢伙，這樁案件必定列入友人的優先處理，至少私人層面。

回家的車程中，老紳士禁不住憶起小騎士的童年，徽章烙上那串日期以後，小男孩的名字也鐫刻在了心底，儘管那通電話僅能撥出一次，他們能彌補的，相對於生命是如此微不足道。

多少年靜默地旁觀，然而有幾回，那個流氓繼父的嘍囉存心致人於死，老紳士不得不介入，以免保護對象步上後塵，再無法歸家。

在失憶針的效用下，那些人不會記得期間的遭遇，男孩亦然。

記掛著一個孩子，惦念著家人，這樣的心情興許此生已無法停止。

而他們能做到的，不過是在守衛世界的時候，盡可能守護所愛的每一個人。

──喀。

推開家門，小狗自客廳跑過來迎接，老紳士褪下外套懸掛臂上，俄而，小騎士出現在樓梯口，抿起嘴靜靜下樓。「Harry。」嗓音微啞，老紳士詢問小傢伙的情緒，小騎士答覆已經睡了，但小人兒晚飯沒什麼胃口，多少給中午的意外驚嚇。

「那麼你呢，親愛的？」

指腹輕輕摩娑在小騎士的臉龐，老紳士凝視那雙努力掩飾疲憊的眼睛，他知曉另一半不希望再加重掛念，許多事經常選擇獨自承擔，可老紳士更願意小騎士與他同享，無論福禍喜樂，他都樂意和他一起走過。

抬起手覆上老紳士的手背，小騎士輕蹭那只溫暖的掌心，未多言明。

嘩啦嘩啦，夜更深了幾分。

洗浴後，老紳士悄然踏入房間，昔日的書房在小人兒讀幼稚園那年改裝成寢室，窗帘緊掩。替小傢伙掖好被緣，老紳士在金褐色的軟髮印上輕輕的吻。不要怕，大家會守護著他。

「明天我再帶小不點去上學，好好休息，Eggsy。」

回房打算再彙整要給魔法師的文件，老紳士在飛機上用餐後休息了一會兒，也初步爬梳了手上的資料。大致吹乾的褐髮餘留一綹濕意，花白的髮根宛然星輝，那是星群的座標，燈塔，得以信任、比肩、依偎的指引。

主臥雖有較小的隔間充當書齋，但老紳士不肯定何時完成，計畫將電腦攜至客廳，讓奔忙了鎮日的小丈夫能充分歇息。可小騎士搖了搖頭，抿著嘴唇躊躇須臾，終於伸出手擁抱老丈夫。

「願意和我說嗎，Eggsy。」

輕輕捋著枕在胸前碎金的髮絲，老紳士另一只手搭在小騎士腰間，感覺背上的雙手微微收緊，猶若給現實拉扯的心。

「……對不起，Harry。」

對不起。明明當初留下孩子時，他就下定決心要用生命保護他們的小王子，他會用一輩子注視著他，他們陪他慢慢長大，教他好多好多事，一起學習、為了愛努力，正如彼時他讓他體悟的種種。

可是，他今天沒有好好保護他，以為可能會失去，以為再也來不及。

以為，又將辜負了生命。

聽著淺淺的鼻音，輕吻小騎士的頭髮，老紳士掬起另一半的目光，前額相倚，彼此的呼吸溫熱交融。

「我不知道怎麼回報你帶給我的奇蹟，親愛的。」

「你從來沒有虧欠我什麼，我給你的永遠比不上你給我的，和你度過的日子都那麼快樂。你甚至給了我們一個孩子，Eggsy，你讓我看見世上還有美好與溫暖，把陽光帶來我的生命。」

在小騎士額上輕吻，老紳士凝視那雙橄欖色眼睛裡的微光，那是他的寶物，最晦暗的現實中仍熠熠清楚。

「如果要說對不起，親愛的，我更情願聽你說我愛你。」

指尖輕柔撫過微熱的眼角，老紳士看著小騎士慢慢放鬆緊抿的嘴唇，搭在腰際的手稍稍捏緊。主臥的燈光淡淡，一朵水滴漣漪在眼中，源於髮梢或心湖啊，皆無須解答。

牽上老紳士的手指，小騎士凝眄斟滿深摯的茶湯色雙眼，相信、溫柔、疼惜、愧疚、堅毅……融合而成的，點點滴滴，俱是感激。

一點一滴，都在眼裡，在心裡。

幕色許又掠過一刻，體溫重疊之時，他們闔起眼。

韶華猶然圓滿圓缺，而愛呀仍執手，並肩在每個明天。

×Fin

不知所云記：

最近筆電螢幕閃閃閃的情況愈來愈嚴重(抹臉)，今天打開到90度就一直閃，很怕閃到接下來會呃呃呃呃呃呃呃(講人話#)，勉強開到80度左右還能正常顯示，只好縮起來打字(何)

又有颱風，還是要注意安全喔>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