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呼──痛痛飛走。）

（我們擁抱，牽手，繼續向前走。）

手心朝上掬起一捧水，遇見會是哪一幕止息或不息的倒影；攥緊指尖，疼痛是由於不願棄捨的夢抑或再不能牽起誰的手；掌心向下是栽種一棵企盼的芬芳，或也靜守抔土前一聲安然的念想。

若果，每一株以愛澆灌的發芽皆為翅膀，展翼不懼飛往杳渺穹蒼，飛越未嘗預想的遠方，拓印在夢土上的背影均是嚮往，邁出的步伐俱為方向。

倘使每一滴咬牙的淚，能夠不再苦痛，點點滴滴發燙了同一句承諾。

謝謝是你，伸出了手，找到我。

在能力許可的範圍，盡可能拯救任何一條生命，是他們責無旁貸的職分之一。運用於日常，約莫便是樂善好施，在合理的界線內提供協助──當然，偶爾從旁給予超出常人技能的臂助，除非必要繳交彈藥的使用報告，其餘情有可原，尚毋須追究。

興許血脈的遺傳，興許生活中耳濡目染，不僅圓桌之王與首席騎士工作上表現優異，懵懵懂懂的小傢伙也以自己的方式，在每個小小的地方毫不吝嗇付出最大的助力。

從副食品到一般食物，坐在餐椅的小寶寶，經常握著湯匙各餵爸爸爹地一口，是想分享或怕雙親吃不飽呀。小小的孩子哪裡知道，夜半大人得以鮮乳無限暢飲，甚且毋庸動用開罐器即能開瓶。

再長大一點，和狗兒協力把報紙上壘至茶几，開飯前讓老紳士或小騎士抱著擺餐具，捏著抹布幫桌椅擦澡，結束遊戲把玩具收回各自的家，替庭院的盆栽澆花，鞋子記得放好，去超市的時候提醒要買飼料。

爹地腰痠時一雙小胖手按摩，爸爸頭痛時抱來小熊被被保暖，不舒服就在臉頰打唔嘛預防針。外婆出遠門，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布偶借給小姊姊。魔法師感冒在辦公室自行隔離，畫一張太陽公公的笑臉和裝了魔法藥水的馬克杯送給教父（然後大作又一幅被裱褙展示在牆上，毫不意外的）。

將玩偶藏在爸爸或爹地出差的行李箱給孤單的小朋友，在公園跟大家一起玩，上下公務車時向司機叔叔謝謝，抓著扶手爬樓梯，還在練習幫其他人開門。

在學校，和幾個朋友扶起跌倒的同學，彩色筆沒水了可以一起用，誰家裡的貓貓狗狗生病了，好多人都安慰他。

先上課學習很多很多的事，在能夠做到的方面幫助與付出，謝謝曾溫柔微笑的每一個人。長大以後，他要跟爸爸爹地一樣上班保護更多人，希望不要再有小朋友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是呀，如斯純粹的心意，仰望著星星上閃閃發亮的夢想之際，或許也能記得那些願望發光的原因，是因為小太陽般溫暖的自己。

晚餐的時候，小人兒燙傷了手。

今晚老紳士下廚，昨天出門前小騎士答應了回來吃飯，十分鐘前已抵達總部，正在返家的車程。期待與爹地一起用餐，小娃娃自告奮勇和爸爸共同擺碗盤，揀選喜歡的配色，還當仁不讓表明他飯後要擦桌子。

可是，卻也因著這般情意，儘管平時已叮嚀別碰熱鍋熱茶，小幫手想把蘑菇濃湯往小騎士的方向挪近一點，沒有戴大人端菜的隔熱手套，站在椅子，兩只小手直接覆上熱湯鍋子。

聽見尖銳的呼痛，老紳士當即擱下正在裝盤的牛排，轉身只見小人兒將手背在身後，一雙汪汪淚眼微紅。

「小不點？」

「Papa……」

詢問是不是哪裡受傷，小娃娃只癟著嘴搖搖頭，手執意藏在背後，還是老紳士堅持檢查才肯伸手。雖然沒有水泡，但小手給燙得通紅，老紳士連忙抱孩子在流理臺前沖冷水，聯繫家庭醫師，告知小騎士並安撫不必太擔憂，他一會視情狀衡量是否帶小傢伙就診。

若有什麼需要憂惱，大約是魔法教父在線路彼端分秒逼問小王子的情況，甚而欲動員醫療部人員前往治療，這類令人哭笑不得的題外話吧。

他沒說出口的，是孩子不肯表明受傷這件事，令他憶起曾遠遠守望十七年的那個小男孩，為了不讓母親發現而擔心，多少次掩瞞流血的傷口，以多少謊黏貼纏繞成繃帶，只為止血早已破碎的家庭。以及多少回，他在遠處攥緊了拳，旁觀一切，嚥下對Unwin一家的愧歉，深深厭惡自我不得不的虛偽，僅因名為和平的虛無聖杯。

倘若歷史可以不須重演，曾經，他願意以命血償。

可而今，他想陪著孩子長大，一家三口平凡地生活，平凡也不凡地細水長流。

仍是請醫生診療了一趟，所幸無大礙，小騎士趕到家時，小傢伙撲進懷抱的歡欣如常。

「Daddy──！」

「我回來囉，小不點。」

手上敷了藥，問會不會痛的答覆是小勇士搖搖頭說痛痛飛走，可疼在了他們心上啊，小騎士抱起孩子輕揉金褐色髮絲，頓時銳減了食慾。

俟稍晚說完床邊故事，他們在小人兒額上輕輕晚安吻，小手搭在暖被。不怕不怕，痛痛會飛走，布偶們站崗守護小主人，夢裡與小動物們的家家酒不再有熱茶燙手，只願小太陽猶綻放最燦爛的笑容。

暫歇一晚膽顫心驚，共浴洗卸滿身疲憊，躺在老丈夫懷中時小騎士滿足地輕哼，老紳士環著小丈夫腰際在頸側落下親吻。並非合歡前的撥雨撩雲，僅僅親密的溫存，此刻有彼此支撐，靈魂得以不在搖搖欲墜的世界失衡。

「明天早上去學校，我會請老師注意小不點的狀況，我回來再叫你起床好嗎，Eggsy？」

老紳士撫在小騎士腰間的修長指尖輕輕摩娑，宛如彈奏，輕輕點點勾出柔軟的笑聲，在心湖漣漪了一圈圈甜蜜柔情。

「嗯……我跟你們去吧，反正明天不用去店裡，我們還可以一起接小不點放學。」

相較之下略小的手扣在老紳士手背，旋即給牽進手中十指相扣，小騎士嘴角啣著一絲得意的欣喜，抬起交握的手親一口。

「接小不點下課之前的空檔，也許我們能找個地方喝杯茶，親愛的？」

「你想約會就直說啦，Mr. Hart！」

促狹一笑，小騎士的手旋後讓老紳士牽著湊近唇邊，仿效回禮親吻，他索性側過頭討一朵輕吻與深吻，托上臉的指溫如是珍惜，在驚濤駭浪的世界將他安定。

「還好有你一起照顧小不點，Harry。」

溫熱的唇語無比貼近，小騎士眨下眼，感受彼此的氣息，心跳溫柔相依。

指腹在輕挨著的唇緣細細撫摩，老紳士茶晶色眼底映出一片翠燦綠意，釀在心口款款滿溢。

「還好有你一起陪伴我們的孩子長大，親愛的。」

還好有你，還好是你。

而我啊，我像你愛我那樣愛著你，比一輩子更長更遠，比肩每個明天。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救護車>D</魔法教父要詛咒那個鍋子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