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

（Because you are my Mr. Right。）

生命這條漫漫長河，在你心口，是不是有哪一個傷口，縱使在歲月中結了痂，想起時猶沸騰熱血熱淚般滾燙。

千百個獨居的日夜，每一紙頭條見證了他從年華步向年長，量身訂製的西裝之下仍是血肉之軀的鎧甲。是決定繼承代號之時、抑或一回回千瘡百孔的掙扎，他自死神的鐮刀下抽身，卻也把心如標本封鎖在了無法推開的玻璃棺，那是殉義的覺悟，亦為心如止水的防護。

是那一枚他來不及阻止的手榴彈震盪了視野的緣故嗎，或者他尚未完成對一個迷航靈魂的縫補，因為他是騎士不是裁縫，因為他終究是一介凡夫俗子，即使披在肩上的武裝名為紳士。

「Harry。」

槍響迎面穿透時他記起那雙綠色的眼睛，注視著他燦爛恍然陽光，溫熱著他的心跳仿若親暱依靠，只需一朵微笑。

他張開雙臂似最後一次為他展開羽翼，從第一次的1997年起。

而他沒意料的是，他甘願折翼，只為與他偕行。比翼。

1997年的聖誕節，記憶裡是第一次沒有一家團圓，他搖晃雪花球如一遍遍許願，然而之後給繼父摔碎宛若一盞盞希望心碎。童年和成年，夢想在年復一年的痛苦中汩汩流血，他只能目睹未來一步步失血，遑論明天。

是因為他呼喚他的名字猶如一聲親吻嗎，或是他站在他身後儼然擁抱的鏡像，虛實交織太過真實，假若他在他眼底發現那麼一絲脆弱，他能在他眼中讀到一句仰望或盼望或者渴望嗎。

「Eggsy。」

那枚子彈敲響喪鐘疼痛在他的耳膜及視網膜，一幕幕驟然慘白點點滴滴他對他的溫柔，從此再不會向他伸出的手。

他轉過頭恍若那一日解鎖徽章在晴光下重逢，朝他所在之處走去。

而他穿上西裝不僅親手將自己染上保護色，不只為了活著他的模樣，更與他比肩守望。為他與他的家。

但，比起每一天的早安午安晚安，之於他們，受傷更是家常便飯。

比方這一趟任務，難度和危險性評估皆為中等，藏著操控鈕的皮箱並非初次照面，目標的維安也非滴水不漏，一切基本上依計畫執行──只不過，意外天經地義無時無刻不蟄伏，蠢蠢欲動探出命運的蛇信，嚇一嚇哪雙胸有成竹的腳步。

任務尾聲，小騎士被意料之外的爆破逼得跌下樓扭傷腳，雖順利返國，但必須暫時休息一陣子。不忍心小教子哭泣的魔法教父下令傷患在家休養，又因為腳傷造成行動諸多不便，老紳士也告假居家工作，除非會議或檢查必要再赴總部。

儘管不算賦閒，可交了報告後暫無作業，小騎士遂央老紳士利用暇豫一對一補習外語（如果是義大利語，當晚大約又是品嘗辣醬義大利麵，屢試不爽），或在家中進行簡易的訓練。

「腳焦走──一，二，撒──」

乘老紳士下廚，樓梯間，小騎士扶著把手反覆上下樓，貼心的小傢伙跟在旁一階一階踩，令他憶及小寶寶一歲學走路那時，現在倒是小腳丫領著大腳丫，鼓勵他不要害怕。狗兒守在樓梯口擺尾巴，許是等著小主人再一起玩耍。

「到呢！PAPA、DADA酒到一樓呢！」

甫踏上一樓地板，握著小騎士的手，小娃娃奶聲奶氣雀躍轉播，彷彿勇奪爬樓梯比賽冠軍。餐廳裡，老紳士正將午飯端上桌，兩大一小的餐具，馥郁是家的味道。

「謝謝你幫爸爸照顧爹地，小不點。」

「對啊，你幫了很多忙哦，小不點。」

給狗兒的食盆裝進飼料，老紳士掛起圍裙，把手洗乾淨坐在餐桌前，抱起小傢伙在餐椅坐好。小騎士在老紳士坐下時湊上前討了朵輕吻，隱約嘗到了早餐茶的芬芳，將平凡的日常甜蜜醞釀。

準備拿起叉子，旋後，卻被身旁的小娃娃拉去注意力。兩只小胖手捧著小騎士的臉，純淨的綠色大眼睛映著晶瑩微光，在時光裡溫暖發亮。

「DADA至小不點跟PAPA的寶貝，要保布好。」

無預警榮獲如此熱情的表白，小騎士微微睜大眼，老紳士聽著忍俊不禁，看著小傢伙全心全意的神情，是模仿雙親的言教身教，或是出於愛的本能。

「小不點，你和爸爸也是爹地的寶貝喔。」

我是你的寶貝，你也是我的寶貝呀。

就像你保護我們的心意，我們會永遠守護你，比明天更長更遠，而依然在身邊。

午餐後，陪孩子和狗兒玩了半晌遊戲，老紳士回覆魔法師幾則訊息，另外騰出時間伴小騎士走動作為復健。

客廳，小娃娃把茶几當成臨時停車場，從收納箱取出各色玩具車，由低至高一輛輛排好。老紳士與小騎士揀了喜歡的音樂播放，近乎相擁的舞姿信步彳亍，他凝視著他，以整顆心的戀慕悄然傾訴。在滿溢澀苦的世界，他們是彼此的支柱，此生唯一的歸途。

是啊，如若烙在他額緣千鈞一髮的錯身，縫合在他腹部獨一無二的新生，每一日破曉俱為破蛹重生，他們守望著每一分每一秒的當下，不過是為了黑夜盡頭得以天亮。

而他們一起呼吸的每一刻，都已在心底收藏。

幾支舞畢，將玩具車收回箱子，午睡前，老紳士帶小傢伙去上廁所，小騎士躺在沙發歇息，不忘伸手揉揉坐在地板的狗兒。

一樓洗手間隱隱傳來老紳士和小娃娃的聲音，在音量轉弱的樂聲中猶清晰在耳畔。小騎士抬起負傷的腳枕在另一邊膝上，繃帶上，一顆紅心笑臉萬般鮮明，是早晨父子倆在他起床前的親筆繪圖，大手握著小手，一筆一畫應是無比輕柔。

他想起不久前，小傢伙在公園跑得太興奮跌倒，膝蓋有些擦破皮。回家洗澡時，他們給小娃娃的傷口貼上太陽花樣的OK繃，太陽公公會保護他，讓痛痛飛走。

太陽公公讓痛痛飛走，他們家的小太陽也能療癒傷痛啊。

然後，聽見腳步聲咚咚咚，他放下腿坐起身，午後寧和的空氣釀著柔軟睡意，浮動每一步輕飄飄的跫音。

乖寶寶，睡午覺。

你的笑容啊，就是我最好的藥。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OK繃～因為每天看大狼犬跟大柯基你儂我儂，小柯基才兩歲多就很會跟PAPADADA花式告白了喔>Q<(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