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

（你愛花兒，花兒也愛你。）

假使能重新選擇，你想前往哪一個給割捨的方向，仍會投身哪一幕相同的嚮往，轉身之後，還會是如今的你嗎。

差一步踏上鱗翅目學者的道路，儘管興趣擱置於書架上塵封若干年，不過，老紳士並未全然淡忘對這些美妙生物的心得。何況他擁有畢生最珍貴的蝴蝶，更遵照小騎士的自白釘在牆上，每一回撞釘的時刻，無不提醒著他們生存何其不易，每一分每一秒溫熱的呼吸，皆值得珍惜。

孕育、等待、成長、發光，一如破蛹展翅，他與他執手比翼，廝守一個家庭，並在羽翼下牽手一個小小生命。

從小生活在蝶翼裝點的屋子裡，各色繽繙蝶夢之外，還有比自己及狗哥哥年長的狗爺爺。是故，標本之於小傢伙毫不陌生，或許在小小的腦袋瓜中，那就像是大人的玩具吧。

襁褓時期，小寶寶已屢次由爸爸爹地抱著認識牆面的畫框主角，紅橙黃綠藍靛紫，映在一雙純淨大眼睛，在小小的心靈綻放一整座綺麗。

曾經他們帶孩子尋訪已故雙親的足跡，停下腳步歇息時，一隻粉蝶斂翅於推車，小寶寶新奇地張大眼睛，脆生生的笑聲似一顆顆水晶音符，叮鈴噹啷將每一抹微笑點亮。

而也許，蚨蝶勾著那一串晶瑩笑聲，飛呀飛呀、飛呀飛的，有一天，悄悄停在了親人墓前的花香……

也曾在公園散步，走得歪歪扭扭的小娃娃，彳亍兩只小胖腿咚咚咚往前跑，只為摭拾一片飛落的蝶翎，獻給最親愛的爸爸爹地。如同日後將落葉壓成書籤，任時光在字裡行間將一份美好心意醞釀，將笑容收藏。

客廳牆上幾幅掛畫，亦收藏了儼然全家福的蝶影，藍紫色的大蝴蝶、橘黃色的大蝴蝶，以及一隻棕綠色的小蝴蝶。兩大一小的蝶翅出自稚嫩的筆跡，翅膀輪廓宛若心形，在這幢不再寂寞的屋宇把愛靜靜輝映。

棕色象徵金褐色的頭髮，綠色是一雙愛笑的眼睛。藍紫色和橘黃色，則是他們盛裝的變色之一。

是哪一趟任務的返途啊，一路上車程平穩淵默，老紳士與小騎士坐在後座兩側，相隔的距離禮貌卻疏遠，絕非工作完成後必須維持的展示。

握著方向盤，駕駛目不斜視，哪怕紅燈也不敢偷覷後照鏡。雖然慶幸不必被迫觀賞國王與王后旁若無人的親暱，但過度緊繃的寂靜預示著風暴，綠燈時他略略踩重油門，期盼儘快送上司到家，即使只早一秒也好。

車停在家門前，他們如常執禮地道謝以及晚安，下車關上車門的聲響幾不可聞，正如掠過階梯的跫音。

喀啦。鑰匙轉動門把，在靜默的夜裡放大了清晰。任務前，小傢伙和狗兒已委請母親照料，此刻伸手觸及一室闃寂，乍明乍滅惟門廊的感應燈，車燈漸遠，幕色是被晚風凍傷的黑。

是誰先邁出一步，又是誰拉住了誰的手。然後，體溫挨著體溫，靠上前張開嘴，揪亂髮絲扔開眼鏡，扯鬆領結解開衣釦連同一切理智，西裝是盔甲服裝是束縛，寶藍色的燕尾服散疊在鮮橙色的燕尾服上，黑絨蝴蝶結脫除了界線，似蟄伏心底的獸咬破界限。

「你是我的──」

他說也是他說了，名字交融於唇齒，小騎士攀在老丈夫背後掐緊的指尖宛然再不要放手，老紳士埋進小丈夫內裏之際深吻恍若失水之魚。身後，滿牆掛飾仿如隱隱給震動，似曾揮之不去的紛飛幻影，而他猶哭著笑著真實地在他懷裡。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

頭戴著金絲，身穿花花衣。

你愛花兒，花兒也愛你，你會跳舞，它有甜蜜。

而你愛著我，我也愛著你。

芳香繽紛，暮春的週末，小朋友無須上學，大人也獲得休假一天。

前幾日已與妹妹約好，帶小傢伙和狗兒去母親家午餐，兩家相距不遠，他們將早上做好的水果凍裝進袋子，再繞至附近的餐館外帶兩道菜，是家人都喜歡的口味。

抵達後，小人兒照常成了妹妹的小跟班，狗兒是大跟班，雖然上學後交了很多朋友，但他仍喜歡和姑姑一起玩。

洗好手擺餐具，午飯佐以家常閒聊十分可口。期間，兩個小鬼靈精試圖偷偷給狗兒餵食物，被大人逮個正著，心虛地低下頭多吃幾口蔬菜，狗兒仍仰著頭眼巴巴期待加菜，哪裡知道小主人的詭計已被識破。

點心上桌，除了小朋友的水果凍，也有大朋友的蝴蝶餅──椒鹽卷餅，鹹的甜的兩種口味均備，是妹妹在母親協助下的嘗試。

「謝謝妳這麼用心準備，Daisy。」

將甜點匙遞給小公主，老紳士唇緣銜著如斯溫柔的弧度，對於他們的致謝，妹妹眨眨眼回以不客氣，俏皮的小動作如禮儀耳濡目染。老紳士與小騎士各從碟子裡拈起一枚，蝴蝶的形狀似妹妹髮圈的點綴，也若小娃娃的粉紅領結。

專心挖起一匙果凍要給爸爸爹地吃，抬起頭，小人兒看見扭結餅，詢問老紳士和小騎士的許可，伸出小手拿了一塊灑上糖粉的。

「蝴蝶餅乾有愛心！」

小傢伙手中的零食，上方捏出稍高的橢圓，下方收得略尖，看上去恰與心形幾分神似，倒是他們所沒發現。旋後，小娃娃仔細將蝴蝶餅分成五小塊，爸爸、爹地、外婆、姑姑，還有一塊給自己，每一份小小的心，合起來就是一整顆心。

「因為你的心裡面有愛心，才會發現Daisy的愛心哦，小不點。」

輕揩小嘴巴旁沾到的糖粒，小騎士注視那雙澄淨綠意，嘴角同樣輕輕勾起。

無論大蝴蝶或小蝴蝶，翅膀裡都藏著心。仿若他們張開雙臂，是擁抱是懂得，是守候是關心，是家的半徑，合抱為一。

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

你在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天呀，都是風和日麗，都是天晴。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蝴蝶餅～小柯基念幼稚園之後學了更多兒歌喔>Q<比如蝴蝶蝴蝶生得真梅林噢噗、(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