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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流年




物換星移,朝日染為夕暮,紅華褪盡春泥又復凝然冬雪。玉環盈缺,嫦娥落霜淚,道不出何年今夕,惟獨秋水依舊,流轉繾綣。

今朝,該是又一秋復罷?
彼岸花怒綻,金甌再復燃成絳紅,卻掩不去一抹清靈的雪色。

自一年前那次傾訴後,彼此的藩籬似遂消失無蹤。
園子裡猶栽滿石蒜,不同的是那抹淨色的白,眸底冰釋的消融。

那樣地萬般意料之外呢?


「公子今兒要去見陛下麼?」坐於一旁的女子問到,蒼瘦的手溫著茶。

「啊……是的。」微微頓首,皇子臉上的笑容帶著些羞赧之色。

「還讓姊姊帶了新的紫砂壺來,真是對不住──」眸裡含著一絲歉意。

「公子無須抱歉,能看見公子與陛下相處融洽,我這個姊姊也十分欣慰呀。」蒼白的臉色綻放淡紅的笑靨,女子看似十足喜悅。

「姊姊……」白皙的臉龐藏不住緋色,皇子半是羞澀半是懊惱地望著對座的女子。

「那麼我與公子一同進宮罷,恰好利娜莉姑娘也要我去見她一趟。」將見底的茶碗置於案上,女子理了理衣裳的褶皺。

「姊姊請便。」取過蔚藍色的外裳套上,皇子滿眼歡欣難以掩藏。


時光荏苒,一輪春秋長了髮,幾度暮靄幾度韶光。



※ ※ ※



通往內殿的長廊上,蓮白的人兒微步輕移,靜謐的長殿只有步履點點出聲。

「哎呀呀、這不是亞連嗎?」自轉角探出頭的橘髮青年出聲喚住他。

「拉比?」有些意外的止步,看著青年向他走近。

橘髮青年約是半年前熟識的,可以說是他在這裡唯一會直呼他名字的友人。

「找阿優麼?現在最好不要,啊不過如果是亞連就不一定了──」

「陛下……怎麼了麼?」語氣藏不住擔憂。

青年只是對他笑了笑,推高稍稍滑下的頭帶。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南方傳回來那個人的消息。」特意在那三個字上強調,青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好消息麼?」

「假如是就好,這樣咱們也不必活受罪了。」做了個擺手的手勢,青年無奈的扯出笑。

「亞連你還是去看看罷,阿優現在願意見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

「……謝謝,拉比。」拱手,轉身加緊腳步。

望著那抹漸遠的雪色,青年緩緩拉下嘴角,輕聲淺嘆。


“那個人”──年少的皇子嘗聽王上提過,粗略只曉得那是個對他萬分重要的人,其餘皆未曾提起。

他此刻……必然十分難受罷──

咬緊唇,探出手於門扉輕聲叩下。

「……下去,朕誰也不見。」

良久,對方微些低啞的話語方才傳出。

「是我──」溫潤如玉的嗓音裡摻雜著憂思,雙手捋上湛藍的衣袖。

「………進來罷。」王上的話裡含著隱晦的疲憊。

推開門,年輕的王上佇立於牖旁,金風拂亂束起的長髮,也把心吹的凜涼。

「陛下……」蹙眉,眸裡斟滿了難忍與憂心。

「花又開了──」突兀地道出這麼一句,王上的視線猶流連於窗外。

「可誰也無能保證能否親眼看見下一次花開。」闔起眼,深深嘆了嘆。

「可以的。」皇子揪緊衣襟,半長的霜髮因著主人的情緒起伏晃盪。

「只要相信,一定可以的。」水色的眸子直直望著那雙渾沌的眼眸。

那樣澄澈專注的注視,任誰瞧見也會軟下心罷。

「是麼……」半晌,王上步回案邊。

「汝刻意前來就是為了同朕說這句?」泰然入座,原先混亂的眼中緩然沉澱,甚至透著一絲戲謔。

「啊、不、我是──」慌忙的揮著手,殊不知臉上瑰色的嫣染已將他出賣。年輕的王上似乎也給挑起了興致。

「怎麼,難道汝這豆芽菜是來泡茶不成?」

「就說了我不是豆芽菜!」雙頰的緋染轉成酡紅。

「那麼……豆芽菜苗?」挑起眉,指尖抵於唇邊仍掩不住揚上的弧線。

「神田優!──」

稚氣的喧鬧聲充斥在內殿,霎時揮去了沉悶的氛圍。
然這般悠日時分只能停留於片刻之間──


涼風揚起窗帷,彼岸花勾著蠱惑的異香,花開,又復花落。



※ ※ ※



距離前一次會面也不過幾日過別,南方竟捎來哀傷的訊息──
皇帝一直在找尋的那個人,已亡逝。──

一場大疫,奪去他所有的期盼。
心似破碎成一片一片,一刻一劃皆刺入底心深處──


「公子、公子──」女子焦急的呼喚,下個頃刻、木扉即讓人奮力推開。

「姊姊?發生什麼事麼?」拍了拍女子的背緩緩氣,女子卻咳地更加嚴厲。

「咳、公子──公子、陛下他──」

倏地,水色的雙眸被震懾,克制不住的心悸──


────優……!



※ ※ ※



疾雨傾馳,似是要將天上的冰淚悉數傾瀉。臣子們舉手無措地聚在大殿,往日肅穆的殿堂此刻肆意喧擾。雪色的身影奔尋於宮殿內,一派誰也攔不住的氣勢。

「這兒!亞連!」青年的呼喊自另一處傳來,皇子急促地回過身,趕緊走去。

「陛下人在哪兒?」喘著氣,眸裡寫滿了憂懼。

「阿優他……」

「陛下在後花園,不准任何人接近──」少女忽然捉住皇子的手,平時盈滿笑語的眸此時只剩惶恐,雙手不自覺地打著顫。

「現在只有殿下能救陛下了……請殿下、務必要說服陛下──」一顆顆粉淚滴落,打濕那張細緻的臉龐。

「我會的……」脫開少女的手,皇子轉身就往後花園奔去。

「萬事拜託了……亞連──。」咬緊的牙關滲出血,青年緊皺的眉彷彿糾結的心緒般難解。



「神田、神田──」

奔走於迴廊上,年少的皇子臉色蒼白,薄唇也褪去血色。

「神田、神──神田!」

終於在花園最裡處尋見那人的身影,平日英氣勃發的王上給雨淚劈頭打溼,彷彿一只陷於潮湧裡的鷹,動彈不得,只能讓雨水浸染滲透羽翼。

「神田、這樣會受寒的!」皇子著急地喊著,對方仍像是什麼也沒聽見的不為所動。皇子最後索性奔進雨中。

「神田,聽見沒有、這樣會受凍的,快跟我進去──」拉著王上的手,冰冷的溫度讓皇子揪緊了心。

「別鬧了、快跟我進去──」

「你走……走啊!給我走!反正你們一個一個都會走!把我獨自留下……就連你…有一日也會離開──!」王上像是發狂似的對著他怒吼,不斷自眼眶泛出的不知是雨抑或傷淚。

望著那人的神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帶給他如此疼痛的傷害?
眸底渲開絲絲難忍,皇子咬緊唇,纖細的雙臂擁上對方。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擁住對方顫抖著的身軀,緊緊、緊緊地。

「我會一直陪著你……」心口泛著直搗深處的痛楚,淚水溢出,無法言語。

「優────……」

溫柔的宛若春櫻綻放的呼喚,救贖了幾乎要崩潰的理智。

俯首,王上微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皇子的臉。
那雙同樣讓淚水浸潤了的星眸裡,矇矓之後猶清晰地映著他夜色的瞳。

於是,一記擁吻,深長。────


疾雨滂沱依舊,然彼此擁緊的體溫,短瞬間暖熱了心。



彼岸花開,淚玉揮落碎成片,道不盡滿腹悽愁,天雨雪。














。尚待




不知所云記:

嗯,總之就是這樣。終於讓豆芽菜這個愛稱出場了(炸XDˇ)
步調有點緊湊,因為如果不這樣接下來會更擠更急"囧(汗b)雖然我還沒想到後續發展(滅)

嘛、然後很想去白河的蓮花季,不過我一個人去大概只會迷路"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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