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頁七、能否拈起夢的微光輕吻在手心



究竟有多久，不曾與哪個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途。
一起走在同樣的返程，街燈猶若描繪著夢的路徑，即便是一幕幕顏色相仿的風景，在如斯細膩的此時此刻，也暈染了不同溫度的心情。

細雪繙舞在夜幕的琴鍵上，彈奏出一顆顆純白音符，飄落在今晚夜色的柔軟夢土。
由於少年沒攜傘，孩子便將傘下一半的空間與對方分享。幾年不見，兩人都長高了許多也有了些許改變，雖然孩子撐的是直立傘，但畢竟都已是成年的年紀，傘下的空位給層疊的衣物填滿了縫隙，縱使小心翼翼地想錯開步伐，猶無法避免擦肩的頻率。

然後，呼吸有須臾的緊繃，在肩膀隔著衣料碰觸之際，孩子反射性握緊了傘柄。

「學長……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啊、是什麼時候到英國的呢？」

儘管仍有些阢隉不安，但孩子還是揭開了詢問，方才在店內稍微查看了紀錄，幾通未接電話裡的人名並沒有少年的來電，不過有兩通是父親打來的。

「傍晚抵達的班機。」

停頓了片刻，不知是斟酌著措辭抑或準備與調整心情，少年隨後才繼續說道。

「下飛機後就照預期的到飯店，但我也只會待到年初，行李沒有太多。」

「後來搭計程車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你住的地方，剛好遇到你父親下班回家，伯父打了幾通電話，那時候你應該是在忙吧，畢竟是晚餐時間。」

雙手收在大衣口袋，少年吐出的話語凝結成霧氣，儼如要冉冉飄升、又似要流入孩子眸裡。

「伯父很熱情，留我下來吃晚餐，也問了一些以前的事，順便說了你打工的地點……伯父是一位很親切的長輩。」

自少年口中聽見對父親的評價，沒由來地，孩子有些許欣喜及驕傲，對於擁有這麼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輩。少年則注視孩子握著傘柄的手，旋後，抬起手欲接過傘。

「給我撐吧，這樣你拿紙袋比較方便。」

「啊、……謝謝學長，不好意思，麻煩了。」

將傘提得更高些方便少年接過，儘管兩人的手並沒有觸碰，然而一起握著同一把傘的那幾秒，恍然有什麼在心底悄悄發酵。

共撐一支傘，回家的途中，沉靜的夜色，依舊是彼此，那樣的心事。
縱使物換星移，地圖上的家鄉遷徙了航向，盛夏的燦陽沉澱為隆冬的靜雪，仍然懷抱著那般千絲萬縷的思量。

雙手抱著紙袋，孩子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這才發現鞋子與少年是相同款式的長靴，一脈淺淺的羞赧油然而生，步履似也傳導了那般輕盈的喜悅。

「學長是自己來的嗎？是有親戚還是……」

斟酌了許久，孩子仍是忍不住提問。畢竟兩人猶是學生，少年這時該忙著期末考試或畢業之後的發展，因而對於少年的來訪，孩子確實是萬分驚訝，即使事前得到了通知。

等我。他又想起那句話，與三年半前相同的語氣，不知是否在時間中變了調的感情，以及依舊若即若遠的距離。

「新年過後幾天期末考，教授大多都結束課程了，說是讓我們放溫書假。」

不淡不鹹的口吻，少年大約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撐傘的手塑形了比從前更多的薄繭，是他未嘗捨棄執刀的證明。
那麼，關於疇昔，是否猶堅定著那片螢光的夢、執著著那幀承諾的晴空。

「我會和死兔子他們一道回去，期末考大多是那時候。」

少年的步伐仍舊規律，不疾不徐地沉穩與沉著，與幾年前一樣。只是眉宇間更添了幾分歷練及更多的成熟，玈色的眼底蘊含了更深邃的思慮，而那具有標誌意義的長長黑髮，今次梳成搭在身後的低馬尾，依然銳利、敏捷並且俐落灑脫。即便有人曾說煩憂一如髮絲糾結，每一絲俱是一件太細密縫織的心事。

「原來如此……」

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孩子其實尚未理解最核心的疑惑，促使少年前來的原因，是不是和三年多前相仿的理由。那句隔了這麼些年仍在保鮮期、還是讓他悸動的「等我」。

等待的人與被等待的人，究竟是誰呢。抑或同樣都在等著，而誰能邁出那一步呢。

接著無人再語，就這樣各自捧著自己的思緒，傘布之外的流風迴雪捲著分分秒秒的夜幕以及城市裡人工的微輝，真珠般的珂雪一顆顆如若夢的碎片，飛散的光芒負載著若干祈願的字句，落在了哪一家屋簷滴在了哪個誰的心尖。

不知不覺竟到了住處，這間公寓在三年半前成為孩子與父親的家之後便沒有再更遷，儘管只是小小的公寓，卻見證了孩子自高中畢業、踏入大學，父親的工作也在這段期間穩定下來。之於孩子，這個家的意義無以取代無可替換，是成長的一段軌跡，亦是生命的一行航跡。

「就先這樣吧，我也該回飯店了。」

在公寓門口停下腳步，少年替孩子收起傘，缺少傘布的遮翳，純白的花色再度吹落在衣物之上。

「謝謝學長送我回來……學長、要不要上來喝杯熱茶？」

似曾相識的對白、場景，與不曾離去的人。

「不必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將傘遞給孩子，少年給予了和當初迥異的答覆，然而眼眸的底色未嘗動搖。

「我聽伯父說你明天下午沒課，我再去找你。」

「等我。豆芽菜。」

轉身沒入夜色之前，少年這麼說。

若果生命充滿太多似是而非的巧合，是不是因為相遇往往讓人措手不及，邂逅總是不期而遇，巧的是總有那麼幾個人，會令自己慶幸能夠生存在同一座時空。
巧的是時間終將開花結果。






tbc_



不知所云記：

寫的時候常常會忘記番外的設定是2015年歲末XD"
每次十章的野望都會是奢望啦我看開了ˊ_>ˋ(明明是你自己的問題＃)
《時光》的出本調查仍在會客室喔ww海內外皆可請不用擔心：D
背景音樂推薦：滷味天－瘋狂世界（鋼琴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v=8jzlFdsf5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