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若你在遠方，是不是呢聽見了一絲牽掛。）

（當你在身旁，好不好啊讓我們一絲不掛。）

套裝，西裝，盛裝，時裝，無一不是人世所包裝。縱使裸裎，仍不全然等同人生的原裝。

便服，制服，軍服，禮服，曾經躑躅的是否已一步步克服，踏上願意前往的遠路，懷抱收穫也嘗遍甘苦，終於覓得或已然落腳在了歸處。

從巴掌大的紙尿褲到穿上鞋子邁出第一步，由大人拿奶瓶到小手能親自捧著水壺，小小的嫩苗長成小樹，獨照圓滿為全家福，每年聖誕節把樹梢的星星數一數，何等珍貴，何其幸福。

何如幸運呀我們擁有彼此，在每一天的晚安之後，睜開眼猶能擁抱日出。

共同的休假日，他們沒有設置鬧鈴，反正是在家，隨日光漸濃賴床片刻無妨。老紳士轉醒時，窗外隱隱捎來啁啾鳥鳴，以及車子遠去的引擎聲。略側過視線，昨日甫結束任務的小騎士由於時差依然熟睡，睡得微紊的髮絲流露安心的意味。

在枕邊人身旁放鬆地躺了斯須，聽聞嬰兒房傳來聲響，老紳士傾身在小騎士額緣印上輕吻，旋後起身披上猩紅睡袍，仔細收輕步履走向隔間。

「哈呣──」

「早安，小寶貝，爸爸幫你換尿布，我們先去準備早餐，讓爹地多睡一下。」

彎腰抱起在小床裡睡眼惺忪打呵欠的小傢伙，粉撲撲的小臉蛋枕在肩頭，兩只小手揪著睡袍，雖難免沾上唾沫，但老紳士並不在意，只要懷中的小太陽平安健康長大，此生無價。

換好乾淨尿布下樓，狗兒已叼著報紙等在樓梯旁，老紳士輕拍小狗的頭，取過新聞暫擱茶几，將小娃娃放在客廳和狗狗遊戲，而後繫起銀灰圍裙，洗手為家人下廚。

當然，狗兒的食物亦定時補充，偶爾小人在餐桌邊偷渡零嘴，在獸醫檢查合格的情況下，大人尚且通融。

「PAPA鼻要手收，小噗跌記擠資。」

「好，小不點練習自己吃飯，不過記得不能偷偷餵J.B.吃，牠已經吃飽了，小不點能做到嗎？」

「小噗跌會！」

「那爸爸和小不點打勾勾，說到做到。」

伸出小指頭蓋章約定，把學習餐具遞給坐在餐椅的小傢伙，繫上繪有太陽與花朵的圍兜兜，老紳士餘光淡淡瞅了小狗一眼，喫畢早飯的狗兒擺動尾巴走向小主人，預備大快朵頤可能加菜的點心。

小饕客今天的早點是馬鈴薯蔬菜蛋餅及水果，飲品照例是牛奶一杯，此乃受人再三敦囑，「小柯基長大以後可不是柯基。」引自先天下之憂而憂的魔法教父。

接著端上桌是兩份搭配紅茶的餐點，以防小朋友燙傷，茶壺置於另一方檯面。心有靈犀抑或香氣引逗食慾，解下圍裙收回原處，老紳士正忖思是否帶孩子上樓喚醒另一半，小騎士旋伸著懶腰步入飯廳，登時引起熱鬧擁戴。

「DADA！」

「汪！」

「早安啊，我的寶貝們。小不點的飯飯好香噢，爹地聞到都流口水了。」

走上前親吻水嫩嫩小臉頰，小騎士作勢咬一口學習叉扎起的蛋餅，豎起拇指示意美味，小娃娃也跟著比大拇指回應，再張開小嘴巴吃光光，不負大廚一番苦心。

「時間正好，一起吃吧，Eggsy。」

「太好啦，我餓到差點爬不起來，謝謝你早起做飯，Harry。」

拉開椅子，一家子共進佳餚，佐以甜甜軟軟的童言童語，陽光在桌面鋪開一疋明媚，兩盞茗香與鮮奶清脆乾杯。皆說冷暖自知，而此刻知足常樂，可貴難得。

「口逆跟小噗跌給花花喝水水，就會長高高呢。」

「哦，小不點跟Uncle Merlin幫花花澆水嗎？那花花一定很開心，因為有小不點的祝福。」

將盤子裡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小傢伙練習自行用杯子喝鮮乳，雖然還無法大口大口咕嚕咕嚕，但已慢慢進步，也會使用吸管水壺，壺身的貼紙即是成長的記號之一。

「小噗跌還有給一桃喝水水，口逆桌一桃跟菜菜都有魔法光！」

「嗯？Uncle Merlin開始種水果了？」

淺啜紅茶，小騎士向對座的老紳士挑起眉，難不成他出一趟任務回來，高層決計在裁縫店之外開展蔬果事業了。

「小不點前兩天在店裡吃到櫻桃，Merlin看他很喜歡，決定在總部試種一區。」

「欸，真的能種出來嗎？Merlin的實驗範圍越來越神奇了，我懷疑他哪天會投資嬰幼兒用品公司。」

指尖在飯桌點了點，小騎士盤算屆時如何調侃魔法教父，如今墾闢果園進駐，改天總部被改造成城堡或遊樂園也不教人意外。

老紳士端起杯盞，以骨瓷杯掩去一笑置之。他深知好友對小娃娃堅不可摧、甚而不可救藥的疼愛，然而其他人也贊同關於小王子的悉數決策，委實令人苦笑不得。

「話說回來，小不點遺傳你喜歡櫻桃的胃口耶，Mr. Hart。」

向老丈夫促狹眨眨眼，小騎士索性抬起一只腳置於對方膝上，還若無其事地晃了晃。

「能品嘗世上唯一的蛋口味櫻桃是我的榮幸，Mr. Hart。」

稍稍調整坐姿，單手扣住小丈夫的腳踝，老紳士薄唇銜著三分稱意七分弦外之意，掌心的溫度恍若在肌骨在魂靈燙上烙印。

在眼底。在心底。

滿溢我的，從來是你。

用餐完畢著手收拾，小傢伙不僅拿抹布擦拭餐椅，更自告奮勇清潔餐桌，不縱放桌子任何一角，可謂面面俱到。儘管尚未能接手洗碗作業，不過他們讓小娃娃站在矮凳協助擦乾食器，小洗滌員捏著乾布認真揩抹水珠，謹記叮嚀避開叉子尖端，尖尖的地方和魚刺一樣，戳到好痛喔。

「如果Merlin有一天在總部種菜，我們乾脆拿來做沙拉，順便研發一些讓敵人吃了三秒毒發的品種。」

綁上圍裙的小騎士一面刷洗碗盤，一面玩笑般提議。老紳士接過小傢伙擦乾的食具，將幾滴漏網之魚抹淨後收進餐櫥櫃，比起現摘菜蔬，他另想到醬料的選擇。

「或許我們的晚餐只需生菜，不必淋醬，親愛的？」

Lettuce only, without dressing.

Let us only, without dressing.

只要生菜，不用淋醬。

我倆獨處，不用著裝。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君是生菜沙拉～最後兩句英文和翻譯斗膽引自川唯東子老師的漫畫《酒滴‧花瓣‧蘋果香》。

小柯基出現至今不知不覺寫滿六年了，不曉得會寫到什麼時候，就慢慢走吧ˊQˋ於是我今天巧立名目吃了一顆草莓塔嘿嘿ˋW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