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在天空飄呀飄，飄呀飄的，那是絳河的星屑抑或雲煙的翲翎呢。當時光猶然在季節中靜靜流淌，星星日復一日點亮或熄滅了哪個名字，曾讓羽翼瞻顧的小小手心，在多久的日後是不是已能展翅，徜徉在遠方，在曾以為遙不可及的想望。

雖則那樣的背影相仿了十字，而他們的塋記該是留白的，馱負著卻也佚失了今昔與今後的人啊，淚容便罷笑容也罷，但願流年荏苒的抔土上，某一天，為你恬謐地盛開了一朵花。

那麼我呢？

我啊，在那個時候，約仍和你一起，並肩也好牽手也好相擁著也好，無論天黑或天明，已然將此生寫進了彼此的名姓。

然後花開了。

然後你笑了。

而這一刻，我都懂了。

暄風拂煦，偶有落英隨風搖落，若果仰望，一整座清芬繁密如織，似要把一縷縷嫣紅紡入雲絲，染嫩了穹蒼。在風捎來沙沙的纖柔花語時，一樹樹菲影搖曳，恍然自芳隙間滴落瓣瓣櫻色，渲開了一地緋氈，或者，在這片天地，為初綻的花嫁編年一頁紅毯。

漫步於環列的櫻樹下，一雙比肩的黑白儷影在鬱郁花香中掩映，無關前方無關退路，閑靜如斯不遭世界追趕，沒有哪個靈魂必得背負或哪一步必須踟躕。兩隻魔偶穿梭在花木遊玩，一金一黑的翅膀振翮得何其歡快，優游自在。

說是故鄉或返鄉興許不甚切實，畢竟是第二驅魔師難以定義的身世，不過，早在千百年前和蓮華凋零那天，闔眼，轉眼，睜眼，即是此時。他們親歷的時序既已無從命意，在海洋彼岸、這處春光怒放的日域，靜心沐浴於眼前的絢麗芬芳，該是能被依允的吧。

手中掬著一捧落花，喜雪一般朝魔偶撲灑，笑聲在風中盪漾如此明亮。孩子一面信步，一面仰頭陶醉在漫天櫻香，身上繡入星霜的服色，與少年的紺青裝束安然相映，一清淺一濃烈，儼若澄空同夜幕流轉，寧謐地交織為時時刻刻，無邊無際。

櫻花好漂亮喔。

禁不住滿足地喟嘆，星眸欲將一幀幀韶光圓滿地記憶，孩子不覺佇足，一陣子未修剪的略長霜髮以朱繩繫起，宛然另一朵潔白花蕾。少年的玈髮則低綰著披垂於肩頭，如一疋玄曜天河流動，那繐和戀人相同的赤絡，無疑具象了他們結髮的紅線，同時昭彰了所有權。

同樣仰起目光，少年望著這座恍惚不曾謝幕的和景，悠遠猶若將聯翩至視界盡頭，深邃眼底不禁浮現追憶。

印象所及，曩昔在亞洲分部應目睹過幾眼，他曾提問花色的芳名，或有誰曾停下步履曉示嗎。然而，許是未嘗凋零的遍地蓮花過於醒目，被迫靜觀並指認虛實已令人疲乏，春櫻遂在回憶中被淡忘。

當然，或許也由於彼時，他尚未與他相遇吧──餘光瞥覷孩子怡悅的側臉，白皙面頰上淺淺的薄紅，如若讓春色暈染一抹胭脂，鑲在左額的星芒亦似另一株紅蕊。只不過，他的笑與淚皆已為他所採擷，連同時間。

猶沉浸在滿天清馨，旋即，一枚櫻瓣悄悄翩躚，輕柔地綴在了孩子雪色的髮間。金色魔偶見狀，正要迴轉過來銜走呢，下一刻，少年已抬手將花瓣輕輕拈起，向戀人遞近。

纖巧的櫻紅在寬大指掌更顯微小，孩子自戀人手裡接過那瓣嫣色，少年順勢探出手揩拭枕邊人嘴角的甜屑──顯然是他倆方才品茗的茶點，其中一方鍾情的白玉糰子偷偷餘留了芳蹤──嵌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拊過唇緣，深情如是，珍而重之。

哪、神田，明年，我們也一起賞花吧。

唇邊隱約仍啣著甜香，抬頭踮起足尖，在少年迷人的薄唇掠過輕輕的吻，孩子柔軟地彎起眼梢，一泓澄淨水色映著那雙沉邃墨玉，全心全意，真心真意。泠風輕靈地翾颻了黑白髮絲，在光影中勾勒出兩顆心的輪廓，編結在歲月裡萬般溫柔。

那你就牽著我的手不要亂跑，笨豆芽菜。

欸，是亞連啦，你才是大笨蛋……

實為無爭的拌嘴已融入日常，少年索性俯首摟住孩子，黑與白的髮色錯織，羽睫悄然相織，擁抱的體溫無比真實。

走過萬千追尋及等候，還需要哪些吐露哪些由衷，當他與他相視，當他又一次握緊他的手，流光業已許諾。而心跳多麼溫熱，因為彼此的名字交融在了呼吸，在此時此刻。

是花啊已暄妍綻放，而我在你懷裡在你眼裡，在你心裡，找到了家。

來年，希望依然開花，一如來日方長。

那時候，我們也一起啟航，一起回家吧。

×Fin

不知所云記：

以前好像有寫過類似ㄉ東東，不過小夫妻好萌再寫一次嘿嘿>W<

對ㄌ估狗「櫻花」再點那個櫻花按鈕，會有花瓣飄下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