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裏標題：Je t’aime】



有什麼能一直記得，又有什麼不會遺忘？
永恆太遠片刻又過於短暫，有什麼是能夠長久而不褪色的？


『假如哪天不得不說再見，也請你一定要記得，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孩子像是請求的語氣，那麼溫柔的真摯的藏著滿滿的不捨。

『你最好別忘記自己答應我的話，笨蛋豆芽菜。』

伸出手一把將孩子擁入懷中，少年的眼底含著與言語相反的、深長的溫柔。

『就算你想一個人先走我也會把你從神那裡搶回來，笨蛋。』

不知是否算是承諾的承諾，溢出了眼眶同時溫熱了心口。

輕輕親吻在心尖上，比血更濃比淚更痛比微笑更為美麗更加牽動心臟跳動的，原來，是愛。是幸福。是緊握在手中不願鬆開指尖的體溫。是你───…。



※　※　※



清風拂著微微蒼白的涼意，西風染上楓的夕色與稻穗的金黃，薄暮溫暖著旅人的鄉愁，把影子拉得比步履還遠還長。

他與他並肩走在暮色裡，接繫在兩個人之間的是彼此牽著的手。

「秋天了呢、」

孩子溫潤的呢喃比風更淺更輕，涼風滲透漆黑的團服一點一滴流入體膚。

「說到秋天就會讓人更想吃糯米丸子配茶呢。」

「你只是想吃而已吧。況且就算不是秋天你平常就吃了不曉得多少支糯米丸子了，笨豆芽菜。」

「唔、那不一樣啦……」

沒什麼底氣的向少年抗議，孩子微微鼓起被夕照染成蘋果色的臉頰。

「吃東西哪裡不一樣了？」

有些好笑的挑高眉梢，等著孩子的回答。

「感覺不一樣啦、優是大笨蛋木頭！」

「你說過很多次了笨豆芽，下場是什麼你比我清楚。」

從容地握緊那只想掙脫的手，淺淺放慢腳步，不意外地看見孩子白皙的臉蛋渲開誘人的嫣色。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嘀咕著，不滿的情緒卻在感覺到那人的手握得更緊時漸轉成欣喜。

「我沒打算讓你睡。」

帶著些許邪氣的輕揚唇緣，少年的手稍稍使力，將孩子摟進懷中。

「正好任務剛結束有幾天休假，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豆芽菜。」

一個個細碎的親吻印在孩子的臉龐，少年的吻就彷彿細流一般溫柔。

金風吹走了夏天的尾巴，秋色悄然張開羽翼，朦朧了彼此重疊的身影。



※　※　※



那天夜裡孩子仍是睡在少年的懷裡，只是熟睡的時間往後延了許久。
彼此都不是屬於那種會放任自己縱欲的人，卻往往因眷戀、思念、不捨得別離抑或久日未見，而在碰觸到對方的體溫時迫切的渴求的瘋狂的想融進彼此的體內，再也不分離。

一切直搗深處的痛苦與填滿胸口的膨脹的幾乎快無法容納的幸福，全部體現在那樣熾熱滾燙的無法控制的情感中，藉著靈魂的結合確認彼此的存在。

「傍晚的話我還沒說完……」

偎在少年的臂彎，濃烈的倦意襲來，孩子無意識的眨了眨猶泛著霧氣的銀眸。

「等你睡飽之後再說。」

拉起薄被替孩子掖緊被角，少年墨色的黑髮與孩子雪色的白髮纏綿交織成仲夏的銀河。

「我怕以後沒機會說……」

「胡說什麼。」

微微蹙眉，少年並不喜歡那些字眼自孩子口中說出。

「我哪有…反正優會把我找回來的。」

輕輕在少年胸前蹭了蹭，緩緩闔起沉重的眼簾。

「秋天……我想跟優一起喝下午茶，很簡單很幸福…和今天傍晚一樣……」

溫軟的話語墜入綺麗的夢鄉，孩子輕淺的呼吸枕在少年的胸口，很輕也很重。
看著懷裡熟睡的人兒，少年輕柔地吻上孩子左額血色的逆五芒星，一如既往。

秋日的風釀著淡色的稻香，彼此相握的手沐浴在月光下，溫存了頃刻，也留住了永遠。



※　※　※



【誰是誰，而誰又是誰？你是誰而我又是誰？】



※　※　※



──是…誰？

我是你啊。你。

──可是、我──

你也是我，但不完全是我。而我卻完全是你。

──但、我是我……

呵……你是真正的你但不是全部的我，我不是真正的你卻是全部的我。

──、不是那樣的……

是嗎，那麼你說你是誰呢？

──我是…亞連‧沃克──

啊…是呀，但我也是，雖然只是一部分。

──你是……另一個我…？

哎呀，答錯囉……你是我但我不完全是你，不過我是真正的我。

──那、你是────







────────────………










那個人輕輕把食指抵在唇上，無聲勾起嘴角。



“Walker……”




而後，空白。──



※　※　※



十二月是一年最後的月份，二十五日是他與瑪那相遇的日子，六月的第六天是戀人的誕生日，三是他和愛人相差的年齡，七是他及情人身高的差距……

而十四……沒有想過竟是個讓人如此難堪的數字，從來沒有。


「也許我不再是我……」

或許從來就不是吧，難說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如果他不是亞連‧沃克那會是什麼？誰才是真正的他──

而當少年不顧旁人阻止、強行將他帶回寢室緊緊把他擁在懷裡時，那樣溫柔的安心的微涼的少年的體溫，那麼真實的鼓動的心跳，切切實實地感受著存在著、一瞬間讓他幾乎忘記了呼吸，甚至暖燙了眼眶。

「別胡思亂想，笨蛋豆芽菜，別聽其他人沒有根據的話。」

像是要把孩子揉入身體內，收緊的雙臂一手環在那纖細的背脊，另一只手壓在那霜絮似的白髮。

「你是我唯一承認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我不願放手的人。」

「給我記好了笨豆芽……」

按在銀白色小腦袋的右手執起孩子血色的左手，掌心貼著掌心，指尖緊緊交扣。

「你現在就在這裡，我也在這裡。」

「只要你還活著我就會在，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打醒。」

前額抵著彼此的，少年夜幕般的眼底清晰地映著孩子水色的眸。

「優……謝謝。」

輕輕綻開櫻花色的唇角，那樣動人真摯的弧度比眼淚更加美麗。

再次摟緊懷裡的人兒，少年的懷抱就宛若孩子的港灣，只給他的唯一的。
悄聲縮近兩個人的距離，在呼吸重疊於彼此前孩子聽見了那一句、少年承諾他的永遠──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亞連……。」



※　※　※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的，水一般的流光。卻不是心跳。】



※　※　※



偶爾會以為天空很藍世界很大時間還很長，但有時候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時常會在以為是好天氣的日子突然下起雨，有時會在平時必經的地方遇見意想不到的人，鐘擺往往在不知不覺或者無預警的時刻停止轉動──

所謂的時刻，卻不一定是時時刻刻。
而所謂長久也不一定能夠長長久久。

「也許有一天……“亞連”會徹底消失不見嗎──」

戴著室長帽的男人語重心長的重重嘆了口氣，氤氳的咖啡煙氣模糊了鏡片後的思緒。

「還真是杞人憂天的想法。」

收起任務簡報，少年頗為嗤之以鼻地哼了聲。

「他答應過我要一起喝茶的，只要有糯米丸子那傢伙從來不會缺席，而且現在已經秋天了。」

握緊手裡的六幻，在少女微微訝異的注視中筆直地走出室長室。

「利娜莉妳放心吧，阿優一定會把亞連找回來的，況且他們也約定好了。」

拍拍少女的肩膀，橘髮少年依然笑的燦爛。
儘管對方隱藏的極好，但以書人的洞察力要發現並非難事──

在少年翻開簡報第一頁時，那雙揪得死緊的手及斂得更深的眉宇，毫不保留的洩露了心底的情緒──

他明白，那兩個人，以及那個看似平凡的約定，都是因為愛。────



※　※　※



【不確定能不能再見，所以不說再見。不想不肯也不願。】



※　※　※



泠風薄冽水微寒，秋日的花似乎含蘊著寂寞。
少年玈黑的身影宛如披著稠的化不開的孤獨，背對夕陽的臉上透不過一絲亮光。

簡報上有關innocence的資料他沒記得幾項，只知道孩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出現在教團了。而他此次的任務即是把那個笨蛋豆芽菜帶回來。

大概又不曉得在哪裡迷路了吧，他想。如果不是因為他恰好出任務被錯開，他可能會要求讓他搭擋，畢竟孩子那蠢的人神共憤的方向感可是出了名的。

「麻煩的笨豆芽菜。」

撇撇嘴，少年的眼底寫滿了擔憂，即便說出口的猶是那般不耐煩的語氣。

「你這個笨蛋要是再不出現我就把糯米丸子全部拿去餵迪姆恰比。」

然後再把茶喝得一滴也不剩，那個笨蛋絕對會氣的哇哇大叫──

「快點回來吧……笨蛋。」

快點回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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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寂寞，寂寞的溫柔。只是、習慣了……】


　　　　　　　　　　　　　　　　……習慣了你在我身旁。────



※　※　※



『這是什麼？』

某次早晨，蒼穹一片明淨的釉青色，少年與孩子散步在教團後的林子，原本走在孩子身旁的少年突然止住步履，拉住孩子，自衣袋裡取出一條結成圓圈的酒紅色麻繩，套在孩子白澤右手的無名指。

『母親編給我的髮圈，不過現在沒在用了。』因為此刻纏在少年長髮上的是孩子送給他的白色髮帶。

『優的媽媽？這麼重要的東西給我好嗎──』

孩子有些猶豫的看著圈在指間的麻繩，雖然很高興愛人把這麼珍貴的東西給他，但畢竟是……

『那只是其中一小段，好好戴著。』

執起孩子那只戴著麻繩的手，醇酒似的紅在一片雪白中分外醒目。

『等到一切結束、你不需要再破壞惡魔的時候，我再把這個換到左手。』

『如果吃飯的時候沒注意把它一起吞下去你就準備接受懲罰，笨豆芽。』

語畢，輕輕吻上孩子右手的掌心。有那麼一剎那，時光彷彿凝結成櫻色的永恆。

『我才不會把它吞下去，優是笨蛋。』

動人的嫣染渲開在孩子白皙的臉頰，少年悄然勾動了唇線，而後、細流給清風盪開漣漪，輕聲波動。



※　※　※



生命中一定會有某些想一輩子守護的人，某些不願失去的事物，也一定會有某些不肯放棄的夢想，無論那樣的願望有多小或多麼大。

擁有與失去，也不過是一再反覆重複著。

因此縱使天空不夠藍也仍舊是天空，縱然下著雨也還是想在草地上奔跑，儘管時間終有一日會停擺仍是必須走下去──

I will────



※　※　※



───『我不認得你是誰……』

───『沒關係。』

───『只要我記得你就好。』



※　※　※



「喂，豆芽菜。」

叫住幾步外那個走在小路的白色身影，少年竟下意識加快了心跳的頻率。

「豆芽……？」

那個似乎比從前更纖細的身子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他。

「唔、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是亞連‧沃克……」

雪色的銀髮長了許多，水色的眸子猶是那般乾淨清澈的、不帶一絲雜質不染半點塵埃的，那麼美麗。

「……我是神田優。」

「神田……優……？」

「嗯。」

右手悄悄握緊拳，思緒混亂的像打成了死結。
不是沒想過有一天他不再是那個他，也不是沒預想過某一日他會忘了他。只是當現實赤裸的呈現在眼前時，那樣殘酷的疑問仍是讓他霎時痛得錐心。

「你的手……我是說右手。」

話尚未說完就注意到孩子頗無措的將左手藏至身後，少年的眼中泛起疼惜。

「啊、你是說這個嗎？」

指尖微微曲起，酒紅色的麻繩依舊執著地環在纖細的蔥指上。

「很奇怪嗎？雖然好幾次被人這麼問都有想拿掉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捨不得拿下來……」

「我好像……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眸底微微惘然，孩子望著無名指上的麻繩，莫名的有種想哭的衝動。
而站在一旁的少年握成拳的手輕輕鬆開來，一個箭步走上前、將對方用力摟進懷裡──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迷路太久的笨豆芽菜……」

緊緊地、緊緊地擁住孩子，少年的眼中釀開某些無色的，彷彿與體溫一般溫熱的想念、溫柔、以及──

「回家了……亞連……──」


所謂，愛。──────



※　※　※



I will greeted you with open arms, a kiss, a smile and──
whole of my heart.


Till we see again.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的auf wiedersehen是德文，意思是再見；裏標題的Je t’aime是法文的我愛你。
欸斗雖然把不同語言放在一起好像很混亂，但是我還是放了這樣(爆)

有些東西是無法被代替的，人尤其是，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想說的大概就是這樣。ˇ。
至於劇情整個都是胡謅的(滅爛)

嗯那麼先到這裡……我還得去啃書雖然會消化不良(?)”OTZOTZ(巴走)
先說晚安了ˇ雖然現在還很早(巴)希望能做個關於小夫妻的好夢喔^___^


（2008/8/26發表於鮮鮮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