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天亮了。
※ ※ ※
作了夢。是愉快的也是悲傷的,夢裡的人痛著笑著,他哭著追著,然而一個步伐的距離卻比天空還要遙遠。
他醒來的時候咬著自己的嘴唇,大約不留心咬破了,口腔黏著一股輕微的鐵鏽味道,鹹鹹的,可是淚水更苦更澀。
床頭櫃的鐘在彷彿凝固的靜謐中滴答作響,指針劃過五點零五分,雙人床上的少年背對著孩子,背影因著呼吸緩然起伏,看上去該是熟睡著。
他小心翼翼地褪開被褥,雙腳踩在冰涼的地面,讓暖被裹得溫熱的腳掌碰觸到地板時,孩子禁不住瑟縮了一下。儘管拖鞋就在腳邊,但他沒有穿上拖鞋的打算。
踩著冷冽的步伐,強烈跳動的心臟仿若逐漸平靜了下來,他推開房內的浴室門,輕輕把門帶上鎖,金屬門把的靜電俄而刺痛了手心。
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他看著自己微微紅腫的雙眼,扭開水龍頭、掬起冷水往臉上潑了幾掌,感覺水珠順著臉龐和額髮滑落,跌在洗手台並滑入水管。
有時候,他會覺得胸口很悶。
並不會喘不過氣,但是他能感受到偏左的心臟比平時更為清楚的跳動,偶爾右邊的胸口也會疼痛。
那不是病狀或受傷,孩子知曉,不是情感太充沛以至於將溢出,也非思念的蠶食,只是缺了一個小角,而那個空洞有時會被夢境咬得發疼,抑或成為洶湧的回憶逃脫的出口。
他只能獨自等待平復的時刻。
閉上雙眼,猶若夜幕鋪開在前方的道路。而他的夢是迷路的孩子。
而他只能牽著那個迷了路的孩子四處尋找回家的方向。在無以轉醒的夜裡。
※ ※ ※
再次打開浴室門的時候,天色逐漸清醒,蒼白的微光浸染著淡色的窗帘,窗畔的陰影彷彿被天光染濕了。
床頭櫃的鐘顯示六點整,他在浴室裡等待了近一個小時的平復時間。
少年醒來了,並且倚著床頭坐在床上,其實他知道對方一直醒著。
孩子坐在床沿,雙腳收回床褥裡,腳趾沒留意碰觸到戀人的腳背,隨即聽見少年咋舌了一聲。
旋後,他將他摟入懷中。
孩子的頭枕在少年的肩上,少年的臉親吻著孩子的肩頭。
他忍不住噗哧笑了。
「謝謝,優。」
孩子的雙手環上少年的腰際,全身的重量和力氣悉數交給對方。擁抱著他的少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頭。
房裡的陰影逐漸退去,光絲暈染開來,悄然蔓延。
「笨蛋豆芽菜。」
於是天亮。
×Fin
不知所云記:
突然想寫一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