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以償

頁十一、把回憶的影子繡滿未來的顏色



刺骨的冰冽與發燙的眼眶相觸、融合在了一起，是淚亦是水、是水也是淚，是誰落下的，又是誰捧在心尖。

冷水毫不留情地打在髮上、臉上、身上、腳上，衣物全然濕透，少年給孩子揪著的襯衫衣領因此擰出了水，沿著顫抖著的指尖滑落至毛衣袖口，滲入、暈開，融入皮膚表面那般，既冷又熱，融為一體，既是你也是我。

「我喜歡你啊！聽到了沒、你為什麼都不聽我說！」

「從以前到現在，你只會叫我等你然後轉身就走、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縱使冷水流入眼中，孩子仍執拗地直視少年的視線，凜冽的水刺痛了雙眼，那雙水色的眸子泛出紅絲，然而他猶倔強地看著他，仿若要傾倒這些年來的悉數等待、糾纏，以及夜裡經常難寐的反側輾轉。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決定要在今天見面的時候告訴你，結果你又說了什麼鬼話──」

「如果我沒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放棄、打算就這樣錯過？」

「那我這幾年和你說過的話、喜歡你喜歡了那麼久，這些東西到底算什麼啊！把我的過去還給我啊！還有我的喜歡、我的心、我的，我的……全部還給我啊，還給我、神田優……」

最後幾乎是以哭喊的方式，孩子仍舊捉著少年的衣襟，但綴滿眼淚的臉埋進對方溽濕的胸口。隔著冰涼的衣料，似乎聽見了同樣沸騰的心跳，一樣崩解了武裝的淡漠和偽裝的寬容。

第一次，他喊出了他的全名。沒有敬語的生疏，沒有年齡的差距，沒有性別的藩籬。
惟有彼此。惟有你。

相同打著顫的，在他濕透的哽咽之外，還有他紛擾的思考。
抬起手托上孩子的臉，沾了滿手冰凍與熱淚，少年注視著那雙溢出一切言語的眸子，嘴唇發顫，旋後，俯身吻上───

他的唇重疊在他之上那一刻，有什麼在耳畔瓦解粉碎，也許是一直以來堆砌著的心牆，也許是冰封了太久的必須堅強，也許是壓抑太多年的思念泉湧瘋狂──倘若從前的等待都是懦弱的躑躅，畏懼改變所以卻步的勇敢是膽小的踟躕，所有的試探或猜測均是害怕受傷的躊躇──那麼隨之發酵的，想念的、惦記著的、無法遺忘的，那樣喜歡的甚至是愛著的，放在時間的天秤之上，該要如何衡量。


想著一個人的心情，那麼寂寞那麼痛也那麼溫柔。

好喜歡好喜歡你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


拉扯著纏磨著攪繞之中，孩子的手攀附在了少年的頸項，少年的手則捧緊孩子的臉，生澀但熾熱的吻，冷熱和鹹澀的氣味濡濕了一切知覺及感覺，似是掠奪、攫取、捕捉，也像是索取、仰求、擁有。
是誰渴望著誰的呼吸，誰想獨佔誰的貼近，誰又企求著誰的決定，無從詰問無法根究，只能付諸體膚的擁抱，只能交予心靈的占有。

什麼也說不出口，什麼都不能思索，無關邏輯抑或規則，拋卻世界的所有定義，掙脫社會標籤的價值，假如我們的愛情是出於喜歡的單純，便無人能否定相愛的事實及可能。

一片紊亂之中，衣物一件件給扯下、脫落，猶如蛻去俗世的枷鎖，褪下謊言的包裝，只有彼此業已鮮血淋漓的破碎的心，如今將要一片片拼湊完整。

「優、優──」

當少年嵌滿刀繭的手覆上發燙的親密處，孩子噙著淚、一手抵在對方心口一手掩著唇角，不知是否或能否推拒，但又不願也不想分離。

「相信我……亞連。」

空出的另一只手托住孩子濕漉漉的髮絲，少年再次親吻那已不再冰冷的嘴唇。蓮蓬頭灑下的水溫已轉為正常的溫熱，溜過腳底的水澤繾綣著熱度，氤氳淋浴隔間的玻璃牆面。

「我、……唔──」

黏稠的字句皆溶在親吻的溫度，連同朦朧的思緒和模糊的目光，然而彼此的面孔以及波光，猶然清晰且格外明朗。

交融的呼吸緊湊而細碎，喘息克制著但仍零散地溢出了唇齒之間，逐漸升高的體溫，青澀的觸碰如是炙熱，再挨得近一點、陷得深一些、更向前一步，會不會就要崩壞碎裂。
又或者，重新縫合成為新的自我，從頭來過的、完整地癒合。

──表層的外在、內裏的存在，若然能將一切給予某個誰，是源自於深層的信賴抑或深刻的相愛。

理智伴隨呼喚噴薄而出之際，少年以吻封緘了孩子的音色，連帶著沙啞的啜泣。
崩毀、赤裸、打碎、塑造、堆疊、重建、積累、生長、蔓延、完成……又一次走過的步驟，不過這一回，是雙人份的程序。

脫力似的滑落在地磚，闔上眼之前，孩子最後的記憶是一抹玈色的光芒，倒映在少年眼底，在一片煙霧蒸騰中，兀自倔強地發光，執著如若那一年的螢火。似夢或是夢。

「……豆芽菜。」

意識迷濛的最終，在孩子昏厥一般的睡去前，少年太輕的低喚飄落耳邊，好像流光一枚輕輕的吻，而後無聲無響，卻在心湖迴盪。






tbc_



不知所云記：

就某種意義而言突然又超展開了XDD有沒有小小訝異謬阿悠居然也會寫這樣的東西：P
對於這兩個孩子要不要有身體上的接觸，我其實猶豫了非常非常久="=可是啊大概就是那種奇妙的感覺吧(何)，雖然寫單篇時偶爾也會有這種感受，但寫連載就更強烈了，關於筆下的他們會無法被控制、自己走出故事這樣的事。
啊，不過他們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喔，笑。XD就只有互相撫慰而已，不僅是體膚的慰藉，還有心靈的碰觸之類的ˊˇˋ嗯其實寫了滷味之後，我開始能描寫一些以前可能只是略過的東西了(?)儘管依舊是輕描淡寫的。
那還有幾章，嗯=u=是說五月CWT要報名了啊我的荷包好乾癟Q__QQQ
背景音樂推薦：滷味天－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鋼琴版）http://www.youtube.com/watch?v=aVNxfBCiFh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