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地,清脆啁啾在窗外合奏。

 

朝霧杳漫,嵐靄隨風抖開一疋羽紗,浸透在這般寧謐之中,世界該是與遙遠的夢一同朦朧搖曳,浮生飄悠於如煙夢境。

可曙色自半掩的帘幕流淌,將寤夢的影跡悄然揭亮,清晰了昨夜繾綣的濃烈歡情,紅髮繩和紅緞帶纏結如蛇虺,褪去的衣衫似羽翼交疊,卸下的是否連同武裝連同假面,赤裸是肉身是心是靈魂。所以點火吧,所以撲火吧,夜闌將盡,而他仍安睡在他懷裡,睜開眼的時候,便能夠天明。

 

已經早上了嗎……?

 

轉醒時,孩子有些迷迷糊糊地想,意識兀自惚恍。旋即,少年的睡顏映入眼眸,相擁的體溫裸裎,前一晚縱情的熱度驟然湧上,憶及那些呼喚和絮語,緊緊相扣的十指,以及情潮翻騰之際他輕輕吻去他的淚滴,皆令他不禁耳緣發燙。

 

為什麼你都知道、什麼時候要牽住我的手呢。

 

思緒浮動,心口似乎又升溫了幾分。稍稍抿起嘴,孩子小心地抬起搭在戀人胸膛的左手,指緣隔著若有還無的距離,先在少年眉頭停留須臾,悄悄比劃了仿若舒展的手勢,約略描摹闔起的雙眼,復流連至鼻息和唇峰,沿著嘴角往上一勾,那是獨屬於他溫柔的輪廓。

而後,許是想起那一朵朵永生在視野的蓮華,思忖俄頃,他遂隔空在對方眉眼畫了一對幸運草。倘使命運執意把前世的痛憾在瞳孔灼烈烙印,他願意陪著他將花瓣一一數算,每一瓣俱為此生的年歲,一片一片,年復一年,他依然在他身邊,等候陽光揭幕明天。

 

而永恆也許啊,不過是他與他之間。

 

「你在做什麼,笨豆芽菜。」

 

無預警被捉住了仍在描繪的手,孩子眨了眨眼,倒不是太訝異,戀人晨起的嗓音低沉,可聽得出並非甫清醒的沙啞聲,應是醒了片刻。

 

「神田?你醒來多久了?」

 

「從你在我的臉亂畫開始。」

 

握住那只猩紅左腕,少年攏緊另一手將枕邊人摟得更近,薄唇輕輕覆在戀人額沿,溫熱吐息拂過那顆緋紅星輝,是早安吻吧,卻是何其珍貴,這樣平凡尋常的時光。

 

「我才不是亂畫,我也不是豆芽菜,笨蛋神田。」

 

就著手腕給攥住的姿勢,孩子順勢舉起手湊近戀人臉龐,旋後毫不躊躇地掐上對方面頰,後果自然是被少年咋舌著拉開了手,兩個人半是當真半是狎暱地糾纏,玈黑長髮與星散的雪色共枕錯織,若果,就這麼纏纏繞繞編年為從今以後。

是誰先開口的呢,或許已分不清了,當他的輕喚融化在他的舌尖,他扣緊了他的指尖,彼此的名字業已銘刻於心尖。

 

「你是你就夠了。」

 

喘息間,少年輕輕捋開孩子微紊的額髮,嵌著薄繭的指腹拊過那束鮮紅彗尾,宛然未嘗褪淡的血淚。是宿世把承諾折箭,鑿穿了生靈的窗口,復生的不是亡者,重演的無非是因果。

可是呀,是他向他伸出了手。

 

「就算有一天你突然忘了,我也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我記得。

流轉的只是時間,而在時間之外,你是我唯一不渝的誓言。

 

「亞連。」

 

凝睇著那雙星眸,他如是低語,絲髮披垂若絳河傾瀉,薄霧消融,微光靜靜瀲灩在他眼底,將彼此如初倒映。

 

而我看見你,而我看著你。

所有的你。

是我的,也是你的你。

 

於是交融了身軀,重疊了掌心。

曾經淚濕的夢啊,已然天晴。

 

 

 

 

 

 

×Fin

 

 

 

不知所云記:

 

標題斗膽引自泰戈爾《漂鳥集》中的「Sweetness of thy name fills my heart when I forget mine—like thy morning sun when the mist is melted.」覺得有點應景元旦曙光(何)

從去年阿黑生日月到小白生日月,好久沒燃燒小宇宙盡量週更ㄌ,真ㄉ是痛並快樂著(?)之後的更新可能就隨緣一點,新年第一天我去旁邊歇歇_(: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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