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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William Shakespeare

 

 

 

※ ※ ※

 

 

 

Side E

 

 

似乎每回俱是如此,你的起頭,由他結果。

 

「把打火機放回去,Eggsy。」

 

「呃──YesHarry。」

 

為什麼每次都會發現啊──略不滿地噘起嘴,你把金光燦燦的打火機擺回展示架,上頭陳列了各色偽裝成日用品的武器,每一件都烙上了標誌性的KKingsman的簡寫,天國由Kingsman守衛,儘管你懷疑天使需要具象的軍械。

你曾好奇地提問,身為首席天使的他端起茶淺啜,僅僅答覆一句這是風格問題,大約同喝茶往往使用骨瓷杯,他的西裝必定搭配牛津而非雕花鞋。

 

偷偷摸走打火機,倒不是你真想點菸,也不是真的想把天堂的兵器偷渡回人間。或者,不過是想試探他有否察覺,那是屬於你的挑戰,測試對方默許你走近幾步的底線。

話說回來,他也清楚除非命懸一線,然則你在人界難以發動魔力,天使的軍火在你手上亦然。

 

畢竟,你擁有僅是一半的惡魔血脈,一半人類的基因不只令你在惡魔中受盡鄙夷,人們對於被貼上社會害蟲的你同樣嗤之以鼻。這一點,上至天堂下至地獄,面對無法分類的存在,大家倒是難得有志一同。

 

「下次想惡作劇的時候不要憋氣得太明顯,還有,綁好鞋帶,Eggsy。」

 

「我出門前有綁好啊,鞋帶本來就會鬆才要綁嘛,不然就不叫鞋帶啦。」

 

嘟噥著轉了個圈,你走向沙發坐下並彎腰,他旋即關起陳設裝備的隔牆,若非地毯式尋索,牆面幾與一般無異。

他繼續手上的案頭工作,專注肅穆的神情令旁人也不禁屏息,惟恐吞嚥口水的聲音壞了那只修長大手的筆跡。撇撇嘴你重新繫妥白色鞋帶,這雙極為誇飾的配件是他所贈與,鞋子上的潔白羽毛能讓你無礙於身分在人間和天堂通行,運動鞋一方面是為了配合你的作風,一方面也是你不想把腳鎮日困在皮鞋中。

 

即使能夠來往自如,應該沒有惡魔會如此頻繁、幾乎每天來找天使吧,你想。而且是半魔半人的混血,以及天使裡的首席騎士,無論他曾提及的曩昔,天使與惡魔如何相安無事,人類不被打擾,你都是例外。

例外,也是意外。

 

對雙親而言,你究竟是不是意外的產物呢。雖說是惡魔的父親會愛上人類母親本身就太過意外。

 

假如父親不是惡魔,母親和你的生活是否會有所不同?假如不是當年的血案,Harry是不是就不會由於愧歉而對你伸出手?

假如當時不是為了救一隻狐狸差點被車撞上,你的生存本能因此張開惡魔翅翼反彈了衝擊,手足無措間他展翅翩然現身於眼前,虛虛實實令你霎時無法眨眼。

 

HelloEggsy。」

 

那是他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後來你得知在更小更小,小得尚不記事時,他已承諾了將你納入羽翼,對著曾算是友人的父親。

 

Harry Hart,隸屬Kingsman的首席騎士,代號Galahad,大概幾百歲或上千歲了呢誰知道,若在人類的外表約四十幾歲。不過之於天使,人類社會的各種衡量均是無意義的吧。

對天使來說,同類和異類的意義又是什麼。

 

那時候,你問他為什麼要幫你,為什麼要答應父親,為什麼留下你們,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之前不在你們身邊。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你。為什麼你不能像其他任何一個人,為什麼他不乾脆審判你,為什麼一切可笑至極卻無法結束──

處置完倒楣的轎車駕駛,放走驚惶的狐狸,他沉默片晌,凝視著你的雙眼深不見底,一種端詳一種估量,一種千千萬萬無可名狀。

 

「你是特別的。」

 

你是特別的。

他說,平靜而肯定的口吻,你不記得母親曾這般向你說,更記不得父親是不是說過愛你。你愛母親,應該也愛父親,你也愛著妹妹,是或不是理所當然的。

而他說,你是特別的。

 

將鞋帶打結,雪白的蝴蝶結讓你聯想他的蝴蝶標本,到底為什麼有翅膀的天使會想要蝴蝶標本啊?你曾仰望著一整堵掛滿標本的牆問他,其中一隻巨大的藍色蝴蝶旁比鄰一隻橘色蝴蝶,在整面牆中央格外醒目,宛然一番宣示,昭彰了萬般赤裸裸的宣誓。

他先是順著你的視線望去,唇邊若有似無波動,眼鏡框掩藏了也許是的緬懷或嚮往,最後獲得相仿的品味回覆。

 

那個時候,你捕捉到能否算是孤單的情緒,可這個人──這個天使,懂得什麼是寂寞嗎。

繫好鞋帶,你靜靜抿起嘴。鞋身後方,還有白色的H.H.縮寫,他的名字,仿若搭印於你。

 

「噯,Daisy可能又尿布濕了──」

 

聽見妹妹的哭聲,你從沙發站起身。Daisy是你同母異父的妹妹,母親在你小學時再婚,雖然繼父是個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不曾給你過幾天好日子,甚至不太顧家,但這不影響你對妹妹的親情,她和母親是你決定以生命保護一輩子的家人。

 

對你來說,他是不是也算是你的家人呢。在他眼中,你除了是父親的兒子,還是什麼呢。

儘管他是天使,你則是半魔半人之子。

 

「我先回去了,明天見,Harry。」

 

踢了踢運動鞋,鞋尖不若他的牛津鞋亮出刀尖,代之是羽毛翕忽放大展翼,發光著將你包圍。

 

「再見,Eggsy。」

 

抬眼望向你,他優雅的薄唇銜著隱約的笑意,不張揚不醒目,可依這些時日的相處,你曉得那是他友善的表露。

 

於是你揚起手擺了敬禮的手勢致意,純白翎羽圍覆成圓,視野全白之前,他茶色的眼睛是你最後的起點。

 

然後,重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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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謬蕪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