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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H

 

 

哪一束光是正確的航向,哪一隻蚨蝶畢生獨鍾一朵芬芳,哪一篇詩歌乘著四季的風無邊飛揚,哪一扇心扉回響了來人的步伐,哪一抹回眸望進了靈魂的翅膀,哪怕早已百孔千瘡。

哪一次掙扎不是掙扎,哪一回放下不能放下,哪一種同樣其實不一樣。

 

哪一個地方,不是天堂不是人間不是地獄,既是地獄是人間是天堂。

又是哪裡,得以將心安放,得以是家。

 

一滴雨落在土壤算不算構成了大地,一粒沙捲入流水算不算推波助瀾了海洋。

一顆種子靜靜發芽,算不算一種偉大。

 

縱使對權勢偉業毫不關注如你,仍難以赦免被牽扯進權謀的耳語。

 

「這一年的數字確實升高了不少,不管是靈魂的人數或我們失去的同袍。你的推論,我必須無奈地說──可能性很高,Galahad。」

 

在數據板上放大幾張圖,魔法師的表情無比嚴肅。你一手納於褲袋一手抵在唇上,挫敗卻又不得不正視那些一點一點攀高的數目,果然不是錯覺。

 

「如果這包含截至目前勉強追蹤到的人次,被更隱密處置的勢必更多。」

 

「很不幸恐怕是。」

 

在總部花園的水池旁,噴泉的嘩啦水聲多少模糊了談話音量,因著這陣子追查的事件,不能保證你們的辦公室是否給加強了監控,只能盡量遠離中心,雖則高層怕是已發現你們的行動。

 

「我繼續查,Percival打算聯絡幾個魔界的熟人,但不保證成功機率,我們也得小心魔界有人和『他』合作。」

 

推了推眼鏡,魔法師大略說明目前的進度,情況愈查愈棘手,你們像是困在愈淹愈高的死井,仍垂死掙揣想敲碎一塊磚尋覓一線生機。

 

「我先回去了,太久怕『他』起疑,你自己多小心。」

 

「你也是,Merlin。」

 

頷首致意,關閉數據板,魔法師先行回辦公室。站在水池邊,你俯下視線,水面的倒影給噴泉暈開陣陣不止漣漪,映出了你是清晰也是不明朗的,如同旁觀亦主觀的局勢,長夜之後是否真能天明。

 

第一次覺察有異時,你引渡了當週第2625個生靈,然而你留意到天門彼岸不太一樣的聲音。

那個靈魂,並沒有墜返人間。

 

照理,通過天門的靈魂會回到人界重新輪迴,和天使向下飛不同,靈體下墜是有聲音的,儘管幾不可聞,習於作業的同僚也許不會特別注意。

原先,你以為可能是公務繁忙所致的誤認,引渡下一個靈魂時你費神諦聽,確認靈體墜落,接著是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然後,再度未聞聲響。

 

這次,不是你錯聽了。

同時,你發覺阻攔同類犯罪的頻率貌似提高了些。

 

不太對勁。

 

長久以來的訓練,你直覺有什麼正在發生,而那通常不會驗證什麼好結果。

你開始暗中蒐查相關資料,所幸圖書室一向是你常造訪的地點,不致啟人疑竇。身為首席騎士,你清楚天使雖偶爾行事有誤,但不若人類容易疲憊,引渡靈魂的歷史基本上未嘗失誤。

是以,排除過程出錯的可能性,靈體消失的原因只剩一項可能──有人在蒐集。

 

此階段的靈體渾沌未明,集合這些靈魂能做什麼?

 

你不解,但與這陣子稍嫌頻繁的天使越界聯想在一起,或許拼湊出了理由。

某個人,想透過操縱天使和靈魂攻侵人間。

 

重返輪迴之前的靈體雖然渾沌,但聚合起來卻能發動巨大的能量。天堂、人間、地獄,儘管千百年來維持平衡,然而這平衡極其脆弱,極輕易失衡。

有如此能力及權力者,在天界,你立刻想到一個名字。

 

Arthur,圓桌之王,Chester King

 

你不確知他存在多久了,不過自你是天使時,他即是KSM的最高決策者。

興許正是因為存活過於長的時間,Arthur的作風並不總是與時俱進,鄙夷低階的天使,對人類和惡魔俱嗤之以鼻,除非那人有他所需的價值,然則利用殆盡後仍入不了他的眼。

 

假使Arthur真涉及其中,有哪些人可能已被收買?有哪些人可能也發現?哪些人可能是盟友,哪些人可能說動,主使者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驀然,你想起他過時的階級論述,天界的優越感,昔日人類如何尊崇並畏懼未知的力量,祈禱只為死後能上天堂。他悼念且無比懷念塵封的榮光,沉浸於舊歲人類對天國的虔誠,或已不可自拔。

若非魔界的牽制,你臆測他怕是早已侵略人間。

或者,他業已一步步籌謀,只待時機成熟。

 

而天界不僅你推測出了這點。

Percival也留心到了靈體聲響的異狀,然後是Lancelot,再來是Merlin面色凝重地找你們借一步說話。

有那麼剎那,你感到荒謬地想笑,為所謂天使的使命,為腐朽的權柄和滄海一粟的生靈,為該是何如的神性人性魔性,以及自己。

 

什麼是真理,什麼是法理,什麼是天理。

一天是多長的距離,一生是多麼渺渺的曾經。

 

這般荒誕之中,沒有原因地,你想起了Eggsy

你給了他羽翼的男孩,無法被定義的男孩。

 

你想起男孩總是閃耀著光芒的橄欖色眼睛,橄欖枝的比喻,暈染燦陽的髮絲,恍惚陽光的笑容溫熱在你的眼底。

那雙綠眼睛裡,映出又是什麼樣的你。

 

注目池水圈圈波紋,你呼出略深一口氣儼如嘆息,是或不是為著你自己。

轉身離開花園,思量著趕工男孩的西裝,晚些再打聽幾件消息,盼盟友們的進展順利,屆時你們或可喝杯馬丁尼。

 

然而,總部迴廊上,往辦公室的方向,你沒預料會遇上等在此處的Arthur,猶如預謀。

 

「剛才沒在你的辦公室見到人,我還以為時隔多年又要開平威士忌了呢,Galahad。」

 

「可惜不如你所願,Arthur。」

 

微微挪了半步,你盤算幾種出擊和反擊的路徑,他拄著手杖眼神陰鷙,心中約是由於無法成真為你敬酒深感惋惜。

 

「如果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恕我失陪。」

 

禮儀性點點頭,你由外邊繞過他,不欲多費唇舌。卻是在你背對幾步時,他拄在拐杖的手輕輕在杖頂拍了拍,警告般的提點陰冷地傳來。

 

「記住你的職責,Galahad,記住你們的身分,天使的任務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結束的。」

 

語尾隱沒似是而非的笑,你望著前方的目光不禁更為凌厲,仿若下一刻便要轉身劃開對峙的僵局。

 

「只要我還在這裡掌權的一天,任何一個汙穢的惡魔都別想上天堂。」

 

撐著手杖邁開腳步前,他把每一字每一句狠狠咬在牙根,如毒誓如咒詛,更似警示。

聽著拄杖遠去,默然你攥起了拳,挺拔的背影若一柄利劍,拯救或殺戮,都是一念之間。

 

而時間,皆在轉瞬間,均是一眨眼。

可時間讓你們遇見,教你們懂得擁有和失去,一顆心記得一顆心,都是體會都是意義。

 

惟在那個男孩眼中,你是你。

 

Eggsy

我會永遠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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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謬蕪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